余嫣然总是开朗快乐的脸庞流露出几分忿然,可见当时那件事对她的伤害有多大。江意虽然不大懂这些,但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他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说?那如果她儿子是真心,为什么不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可不就是这话?”余嫣然说起来就气,“如果只写了她儿子的名字,万一将来我们的感情出问题,这房子可就没我什么事了。那时,我出的这些钱岂不会打了水漂?真是太无耻了!当时我没跟他妈吵,只问那男人怎么办,可他坐在那儿,就是死不吭声,所以我当场就走了,再然后,就分手了。”
那她还真挺可怜的。江意很同情的看着前女友,安慰她道,“你也别多想了,没跟这样的人成亲也好,省得嫁了才后悔。”
余嫣然突然看着他,笑得很温暖,“我现在觉得,老天不让我嫁人,就是在等着你。江意,你知道吗?在跟那俩男人相处时,我就总是不自觉的想到你,想起我们从前在学校的日子。那时候,我们都很穷,尤其是你,还得赚钱养家。可你从来都是乐呵呵的,没有半句抱怨。
我还记得那时我看中一个发卡,非常漂亮,但是很贵,要三百多块,我们都买不起,可是到第二年,那款发卡虽然没有了,你居然买了个更漂亮的发卡给我。你说,那些钱是你每天在给胖大伯代卖的营业款里抠出来的,每天一块钱,你整整攒了一年多。“
叮当一声脆响,是硬币相击的声音,象是一把钥匙,毫无征兆的就突然打开了某些记忆的片断。
江意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只画着小猪的木头盒子,那是他怕用扑满会被父母弟弟发现,特意找来的。将这只不起眼的木盒钉死,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眼,往里存钱,等到木盒再也塞不下了,他才把它带出去,砸开一地的硬币。因为怕人笑话,他是把硬币送到银行换成大钞,才去商场买的发卡。
“那是一只黄绿白三色相间的发夹,做成百合花的样子,上面镶满了细细的水钻,我记得你把它戴在侧边,在阳光下一照,漂亮极了。”
“你想起来了?”余嫣然激动得握着他的手,开心得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
江意再看着她,脑子里似乎出现一个穿着校服,绑着高高的马尾巴,阳光明朗,蹦蹦跳跳向自己走来的少女,可是下一瞬,却又跌进了迷雾里。
“对不起。”江意使劲捶着头,很是懊恼,“我就想起这一点,再也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余嫣然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你能想得起来,将来总会慢慢恢复记忆的。”
是吗?江意也希望如此,可他眼下,却更想抽出自己的手。
余嫣然的手很软,很暖和,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感觉不对,好象不应该是他应该握着的手。可要抽回来,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
手机及时响了。
江意顺势抽回自己的手,接起了电话。
“喂,你怎么还不回来?小石头要睡觉了,一直在闹!你再不回来,他就要哭了!”年轻男人睁着眼睛说着瞎话,还说得很不客气。
可小石头明明就乖乖窝在被窝里,听话得不得了,人家哪里有闹了?更没有哭鼻子嘛!
“我马上回来!”江意很好骗,立即跟余嫣然告别,“对不起,小孩子要睡觉,我不能送你回家了,你自己打个车吧。注意安全,到家别忘了给我发个短信。”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别忘了上去说哦!”余嫣然再次提醒之后,才转身走了。
可江意有点怕怕,要不要上去问问尉迟临风?那又该怎么问呢?
34.
乘电梯到了入住酒店的楼层,江意心里还是乱的。
脑子里纷纷扬扬象塞着一堆乱麻,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理一理。所以,他走到了消防通道的楼梯间里。
隔着厚重的防火门,这里清冷得就象另一个世界。除了自己的呼吸,什么也听不见了。
无论多么豪华的酒店,大抵都不会下大力气来装修没什么人走的楼梯。看着那朴素的灰白墙面,还有同样灰白的地板,江意突然想起忘了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一段话。大意好象是说,若想知道一户人家是暴发户还是怎样,就去看这家的后楼梯。如果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哪怕是给下人出入的后楼梯,也会极精致的雕上花。
江意觉得很有道理,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过大户人家住的宅子。就是下人住的地方,也会在门前种植与庭院风格相合的花草树木,就连里面的家具,也是精雕细琢,绝不会粗制滥造。
等等!他是在哪里看过那样的大宅子?
江意突然有些惶恐起来,他明明记得自己是瀚海人,虽是王族,但他们的住所可是依着穹庐式样修建的宫殿,宽大阔朗,纯以汉白玉砌成,绝没有大洪王朝那般的雕梁画栋,那他是从哪儿看到那样精致的深宅大院?
无力的抱着头在楼梯上坐下,江意不明白,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总象是装着另一个人的记忆。也许平时还不觉得,可一到关键时刻,那些记忆总是时不时的跳出来,拘束着他的言行。
就好比回到这传说中的老家这么些天,和余嫣然也相处了这么些天,他其实早就感受到了这女孩对自己别样的心意,可他就是不敢越雷池半步。
恋爱中的人,虽然容易干傻事,但也是最敏感的。
就象是共同来弹一首曲子,错几个音符其实不要紧,要紧的是彼此有没有愿意合奏的心意。如果其中有人变了心,就算勉强弹下去,也找不出琴瑟合鸣的味道。就算假装没发现的弹下去,可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