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感受得到,从第一天见面开始,余嫣然就在努力的修补他们的关系。她跟自己说起往事时的眼神也不全是怀念,那里还有着想再重拾旧欢的希翼。
苦笑着将下巴搁在手臂上,江意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值得余嫣然如此。认真说起来,自己并不算是这时代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关于这时代的回忆。那她找一个这样的自己,会不会太辛苦?
也许,她喜欢的只是从前那个江意,并不是现在的自己?可如果从前的那个江意就是自己,那他们还有没有发展的可能性?
江意能模糊的感觉到,自己是喜欢余嫣然的。
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对这个女孩,他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由衷的亲近和喜悦之情。可这样的亲近和喜欢却象是被装在匣子里的水,怎么也漫不出来。
而那个装着水的匣子,就是尉迟临风。
江意不知为什么,很不想提到这个名字,但每当他和余嫣然单独相处时,却总是不自觉的想到这个人。
还会觉得——愧疚。
江意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否则他好好的一个大好男儿在跟另一个女孩相处时,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另一个男人?
他就是觉得对不起小石头也好啊,为什么偏偏会是尉迟临风?
啊啊——低低的在心底哀叹一声,江意双手抱头,觉得越想脑子反而越乱了。
“汪汪。”忽地,两声低吠把江意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统统打断,一下子拖回现实里。
扭过头,就见身后的防火门开了,一只大狗欢快的钻过来,在他身边蹭两下,又得意的回头看着那一大一小。
“爸爸,你在这里干什么?”穿着睡衣,又裹着件大外套的小不点在那个让他头疼的年轻男人怀里,好奇的瞪大眼睛。
瞧这架式,分明是来找自己的。江意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年轻男人臭着脸答,“你爸在思考人生。”
顿了一顿,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指责道,“不过你要思考人生就不能回去思考吗?看着你进了酒店,却半天也不上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酒店迷案了。真是的!”
“对不起。”江意烦恼的抓了抓头,好吧,他知道错了,能不能在孩子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别再骂了?
幸好尉迟临风领会了,横他一眼,抱着儿子就往回走。江意垂头丧气的跟上,只有大狗西西,在他身边无忧无虑的摇着尾巴。
没办法,谁叫人家有本事呢?一出马就找到了主人,这本事不是谁都有的吧?
进房洗澡,再出来的时候,小石头已经困得直打哈欠了,刚讲了个故事的开头,就歪着小脑袋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刚想闭上眼,随儿子一起会周公去,身后的男人低低出声了,“刚才你没上来,小石头就想睡了,可不论怎么哄他,都硬撑着不肯合眼。”
话里平静得没有半分指责的意思,但无论怎么听,都象是控诉。看着儿子疲倦的小脸,江意心里更内疚了,“我以后不会了。”
年轻男人突然把他扒了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严肃的问,“你到底在烦些什么?”
接下来的话,他并没有说。可从他的眼神里,江意读出了一丝焦虑和紧张。
原来,在感情里遇到问题的并不只是自己。江意看着这样的尉迟临风,突地就平静了。
小心的把儿子放下睡好,示意年轻男人跟他一起出来,在外间的沙发上,江西西睡得连小呼噜也打起来了。这狗太机灵,为了不被打扰,江意只好紧紧睡袍的衣领,开门走上夜风中的阳台。
“你等一等。”年轻男人快速转身,很快拿了他的厚外套出来,给江意套上。
这感觉确实好多了,江意两手插进衣兜,背靠着墙,给自己找一个安心的地方站着,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
“我想知道,关于小石头妈妈的事情。”
年轻男人眼中含了一抹说不清的味道,象是讥诮,又象是戏谑,总之有点猫抓老鼠的感觉,让江意不太舒服。
“我没开玩笑,请你认真的告诉我,小石头的妈妈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尉迟临风不答,却是反问,“是余嫣然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这男人,可真犀利,一句话就命中了要害。江意的手心有点发热,象是要出汗的征兆,咽了咽唾沫,他勇敢的作答,“是的,她今天提出想跟我正式交往了,所以我想,我想最好还是把一些事情弄弄清楚比较好。”
年轻男人挑了挑眉,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你答应她了?还是说,你想跟她交往?”
“这……这两件事是没有直接因果关系的吧?关于那件事,我,我早就想问了。”只有把眼睛盯着地,江意才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这真不怪他,对面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他顶不住啊!
静默了几秒,对面的男人开口说话了,“你是不是觉得,小石头长得那么象我,他是我的小孩的可能性高过你的?但是他的姓名,他的身份材料信息又全部标明你才是他的爸爸,所以你困惑了。然后,你就在猜想,自己是不是养了一只杜鹃?你明白杜鹃的意思吗?”
江意诚实的点头,瀚海也有杜鹃。那是一种专门把蛋下到别的鸟窝里,哄着别人替它养孩子的鸟。
年轻男人往前两步,站在了他的面前,“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