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乐乐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车头,看着一本正经的管严肃轻声说,“哥,我赔不起。”
“啧啧,你丫撞得真艺术。”张口笑重重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又围着车头转了好几圈。
不远处停着一辆福特,就是刚才突然从地下车库里冲上来那辆车。车门一开,下来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管严肃差不多年纪,穿着件棕色的皮夹克,个子还挺高。
张口笑眯缝着眼看着那人慢慢走过来,竟然走到眼跟前时还是一副笑模样,男人看了一眼丰田的车头,问道,“有事吗?”
“我家宝贝儿眼睛瞎了,你说有事没事?”笑爷白了他一眼,“你丫开幽灵船的啊?上来都没个声。”
男人听着这话勾起嘴角乐了一乐,指了指惨兮兮的车灯说,“看起来它比较需要一个海盗眼罩。”
“我操,那不如我揍你一拳,然后送你个眼罩。”张口笑骂了声,虽然知道这事儿是管乐乐全责,但好歹乐乐是自家人,谁吓我们乐乐就是谁的错,老子就是护犊子。
管严肃把张口笑拦到身后,挡在两人中间,面无表情地说,“没你的事,我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就可以了。”
“哪个保险公司?”
管律师扫了他一眼,没准备回答,只见那人自来熟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是康安不?”说罢,又指了指钱柜灯光璀璨的玻璃门,“我妹夫就是康安的,快出来了,让他给你们看下,多赔点。”
张口笑很无语地看了这个家伙一眼,往前走了一步,悄悄勾了下管严肃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管乐乐这个罪魁祸首已经低着头跑出来站在两人身边,小丫头挠了挠头发很烦躁。
那个男人打了一通电话,轻声说了几句,挂断后又笑着接了另一个电话。张口笑凭借自己还算灵敏的听力,听见那人很温柔地说,“乖,爸爸在外头打怪兽,快回来了,宝宝先睡。”
“尼玛。”笑爷在心里骂了一声。
34、冤家路窄(下)
几人身后的宽马路上一辆急救车呼啸而过,鸣笛声划破夜空,嘀嘟嘀嘟的声响震得张口笑耳膜颤。
笑爷眯缝起眼睛盯着钱柜的玻璃门看着,总觉得那门一开就会跟打开潘多拉魔盒似地,飞出一团黑色烟雾祸害人间。冬夜有些寒冷,他下意识地拽住了管严肃的胳膊。
“小姑娘属兔子的?这么不经吓。”那个皮夹克男边搓着手取暖,边挑起眉毛看着管乐乐笑了笑,“老虎一声吼,兔子抖三抖。”
“哈,我看你属猫的吧?十二生肖里都排不上号,走路连个声都没。”管乐乐白了他一眼,翻起棉大衣毛绒绒的帽子往脑袋上一套,心想,一个两个全问我是不是属兔子,老娘属猪的好不好。
她蹲下身盯着瞎了一只眼的车头看了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反正有保险公司赔偿,那堂哥应该不会太生气的吧?不过刚才真是注意力被狗叼去了,其实,那辆福特上来的时候又闪了大灯又鸣了喇叭,责任全在自己。
“我们先走了,车放这儿,明天给保险公司打电话。”管严肃见身边的张口笑有些走神,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就跟皮夹克男打了声招呼,想带着两人上路边打车去了。
“喂,哥们儿。”皮夹克男上前一步拦了一下,被管严肃瞪了一眼之后讪讪笑了下,突然朝着钱柜门口大喊了一声,“这儿,许秦!”
张口笑无意识地转过身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许秦这两个字就好像《神雕侠侣》里裘千尺的枣核钉一般直愣愣地射向自己。玻璃门里是一片灯红酒绿,玻璃门外是一个穿着西装跌跌撞撞冲下台阶的男子,走路有些绊脚,显然酒还没彻底醒。
“咳咳,我介绍一下。”皮夹克男一把搂住一身酒气的妹夫。他还没开口,只见许秦两颗眼珠子跟黏在了张口笑身上似地,从头到脚一处不漏地跑了一遍,打了个酒嗝之后吐出两个字,“笑笑?”
“你们认识?”皮夹克男又挑了挑眉毛,很惊讶的表情。
“大学同学。”笑爷抢先答了一句,许秦的视线让他很不舒服,他突然有些吃不准喝醉了的许秦会说出些什么做出些什么。
“哎哟,缘分呀,四海之内皆兄弟。”皮夹克男伸出手拍了拍笑爷的肩膀,丝毫没注意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管乐乐也跟着松了口气,熟人自然好办事,只有管严肃皱了皱眉头。
皮夹克男跟管乐乐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拉着许秦去看撞碎的车灯。许秦歪着身子往前冲了一步,一个踉跄扑在张口笑身上,手不动声色地抚过他的腰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麻痹看车不是看我!”笑爷猛地推开许秦,吼了一句,注意到皮夹克男和管乐乐诧异的眼神后,他尴尬地笑了下,又开玩笑似地添了一句,“毕业以后,我他妈又没上韩国整容,看个屁。”
许秦被这么一推,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地倚在边上的电线杆子,整个人慢慢蹲下去。
就在张口笑以为他得跟小狗似地找着电线杆撒尿时,许秦瞥了一眼管严肃和管乐乐,又冷冷地看了眼破碎的前车灯,说,“赔不了,车灯单独损坏不在赔偿范围内。”
“啊?”管乐乐听着这话瞪大了眼睛,一下抓住了张口笑的手。
“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车灯单独损坏不赔,你们自己看去。”许秦撑着电线杆子缓缓地站起来,视线落在管乐乐和张口笑牵着的手上。
“你唬人呢?搞什么霸王条款。”管乐乐松开张口笑的手,叉腰瞪着许秦,又从棉大衣口袋里拽出张记者证晃了晃,“还一个多月就315呢,正愁没专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