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戴铎与沈竹虽没发作,这消息还是传到了胤禛的耳朵里去。
幕僚聚会,胤禛自不会多关注。只是苏培盛心眼多,他暗地里派人去外头守着,另还有屋内伺候的人都是他的耳目,重点关心有没有人喝酒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来。
戴铎和沈竹的动作虽轻,然都被一名躲在屋内的小内侍看到了,随后便告诉了苏培盛此事。苏培盛眼见有人打格格的主意,自不会隐瞒,次日胤禛下朝后便告诉了贝勒爷。
胤禛大怒。
李荣所做无一不是小事,虽拆散开来不知内情,可若是李荣一直这么不着三四,有心人一琢磨,转眼便直接把事情泄露出去了。
温凉又是他看重的幕僚,虽有奇特爱好,也有感情纠葛,可他对胤禛相助良多,胤禛很是尊重,自然不会让旁人侮辱温先生。
李荣的特长虽难寻,却不是只有他一人才会。此人不得用,再找一人便是。若是他没有动作也便罢了,今夜若是真的被他摸到了温凉院外,会发生什么事可不知道!
李荣可是会武的。
此时胤禛却是忘了他安放到温凉院子内的朱宝绿意都是会武的。
“传令下去,让人把李荣带走。”胤禛多疑,他是不会再让李荣在府内留着。
“贝勒爷,您是打算……”苏培盛默默做了两个手势,这人是杀是放,他可不敢自专,毕竟这可是四贝勒的幕僚。
“杀了。”胤禛幽冷地说道。
李荣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许多私底下的东西都是他亲手修改的。他那门手艺是好事,却也是惹祸的坏事。胤禛既然要让温凉安全,便只能彻底除掉李荣。
苏培盛狠狠点头。
贝勒爷对格格的看重竟是到了如此地步,以后那处切不能有任何怠慢,左不能让自个成为下一个李荣!
温凉不知胤禛动作,自从胳膊几近大好后,他开始恢复打拳的习惯,三两个月没接触,人又疲怠许多,温凉不过打了一套便浑身大汗,纯粹都是虚汗。
回去洗了澡,温凉擦着头发让绿意帮他把上次缝制的衣裳都取来。绣坊重新开张后,没等温凉这边派人过去,绣坊便主动把每月衣裳都送来,若不是有人特意嘱咐,温凉定是不信的。
他也不深究,来了便收下了,且也开始接管绣坊的事情。
上次绣坊闭门,的确是查出了不少问题。乌拉那拉氏便在其中安c-h-a了不少人,更别说其他不起眼的,只李氏那乱棍中,挨打的便有四五个不同的派别。
胤禛只作不知,把所有人都发卖得远远的,直接再造了整个班子。
如此雷霆手段动作得快,甄别幕后的人却花了不少时间,因而开张的时间才延迟许久。
温凉这才知道,上次他的猜测并没有错。福晋那手的确是有三个目的,李氏出府和引出前院女子的确是她的目的,然让绣坊换血却是其他安c-h-a探子的幕后之人顺势而为。胤禛全做不知,一概发卖,倒是彻底打乱了节奏,让原班人马一概不存了。
绣坊只是其中的例子,因为容易入府才备受关注。其他要紧地方自不必说,胤禛只不过是个普通皇子都如此,更别说是在核心明争暗斗的胤褆胤礽两人了。
绿意拿来了温凉要的东西,温凉细细看过后又让绿意查看,“如今这针脚,却是比以前好了不少。”绿意仔细看过后,也是如此点头。绣坊的绣娘绣工好,是件好事。
温凉打算把之后的事情再斟酌几遍的时候,朱宝却小跑进来了。
“格格,李先生来了。”这朱宝话语里的李先生,便是李荣。
温凉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朱宝,“是为何事?”
朱宝也是不知,疑惑地挠了挠脑袋,“这他可没说,只说是有要事相商,请格格相见。”
温凉看了眼自身的装束,让朱宝把人请到侧屋去,绿意帮着温凉梳妆打扮后,这才出去见人。温凉的男装和女装虽然有点相似,然上了妆和没上妆前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至今没人勘破他的身份。
“温姑娘有礼了。”李荣见着温凉客气地说道,完全看不出醉酒后的丑态。他是个虎背熊腰之人,与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手艺差距太远,寻常人都想不到他的功夫都在指头上。
温凉避开李荣的礼数,在他对面坐下,朱宝早就奉上茶水,站在门外守着,“你亲自前来,是否有要事相商?”
李荣光棍地说道,“的确是有要事,吾辈自认为才疏学浅,然心怀大志,望天下昌平,这才投奔贝勒爷,以期望抱负能成。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屋中人也甚为重要。我一直对温姑娘心怀爱慕之心,难以忍耐。我等乃是贝勒爷门下,自是不需那么多礼数。如今便是前来求娶温姑娘,还望温姑娘答应。”语气中大有种若是温凉答应,便能立刻拜堂成亲的模样。
绿意愤怒难忍,差点就要动手揍人。且不说温凉是男子,便是这提亲之事需要媒婆上门,这李荣登堂亲自提亲,既无三媒六证,又无提亲聘物,便是极大的失礼!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不得妻!
李荣这是生生折辱温凉!
温凉对古代的规矩懂得不多,全是从原先温凉的记忆中来。这妻妾对他也不甚重要,也从不去关注。然至少这媒人却是温凉知道的,眼前的李荣看似彬彬有礼,却实属暗藏祸心,“李荣,我本是以礼相待,若你今日是为此事而来,那还不如出去。”
李荣不是被夺权冲昏了脑袋,也不是在没事找事。实际上走的这步,他是实实在在做过谋算的。
温凉在前院的地位特殊,表现在了她的女子身份,独自居住以及掌管着外头的店铺,不过表面上却看不出贝勒爷对温凉如何厚待。李荣推测,温凉不会是贝勒爷的人,贝勒爷生平谨慎,后院的人是不会放到前头来的。既如此,温凉便是块香饽饽,如今她身边没有男人在,只是倚靠着贝勒爷对她商业上的看重自是无法长久,自古以来不曾听说过女子能出头的。温凉若是想继续在贝勒爷身边扎根,寻个知根知底的人做丈夫才是正道。
原本李荣是没想到这处的,只是今天被沈竹叫到一边去,认真地说了些关于女子尊重相得益彰的话题,虽然李荣不知缘由,但听完后却立刻想到了温凉这处。
原本入了贝勒府是为了求钱求权,如今这几次功劳下来,钱是有了,权尚在远方,可这女人却是旱了好几年了。眼下这温凉岂不是最好的人选?既成了亲,又可以掌握她在外的资源,岂不快活?
李荣想得头头是道,看起来非常满意,便只等着温凉的答应。在他看来,温凉能寻到他这般丈夫成亲已是难得至极的事情,寻常人家谁会愿意要个抛头露脸住在男人堆中的女子?
温凉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甚至隐隐约约有了点好笑的感觉。他摇头站起身来,扬声道,“朱宝,送客。”
李荣对温凉的态度很不满意,他虽是带着目的,也是认为这是双赢的举动,却不知道温凉这厮居然会拒绝他。在他看来,温凉只有手头那点权力让人眼热,若是现在温凉半分都没有,就算白送给李荣,李荣还嫌弃她面无表情晦气呢。
他上前一步,粗声粗气地说道,“温姑娘,你可要想清楚,这对你我而言,可都是双赢的事情,万没有乱来的道理!”
绿意忍不住踏前,挡在温凉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没三媒六证便不是正经娶妻,你这是要我们格格委身于你?!你的眼珠子长到天上去了,也没瞧瞧自个儿是谁!”
李荣以为温凉是为此生气,又露出个宽和的笑容,掩盖了刚才露出来的狰狞神色,“原来温姑娘也是庸俗之人,这娶妻的礼数不过是外物。若是温姑娘也这么想,我这就去办。”
温凉摇头,淡声说道,“不必了,若是你能动动脚从我这地儿走出去,便再好不过了。”
李荣听出温凉的意味,脸色涨得跟猪肝红一般,“温凉,你这是在侮辱我!”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事居然会失败,一时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你又何尝不是在侮辱我?”温凉的声音冰凉,如雪水一般清冷,“朱宝,他再不出去,便把他给我打出去。”他语气不强硬,却生生透着股冷意。朱宝猛地窜进来挡在温凉和李荣中间,面色强硬,“李先生,请吧!”早知道这小子竟是打着格格的主意,刚才就该直接让他撅着屁股滚出去。
朱宝心里懊恼,脸色自是不好,他虽然个小,力气却大,三两下把李荣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推出去了。李荣也不敢真的闹事,还真被人赶出去,站在门外勃然大怒。
他本想狠狠地踹门,却在刚有动作的时候便被不远处的侍卫看到,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然而这心里的火气却是越来越大,恨不得立刻有人来泄火。
“别让我逮到你,温凉!”李荣在心里把温凉这两个字来回碾碎着,咬牙切齿地含着这句话。
可生气的,不只是他一个。
绿意和朱宝本就是胤禛的人,派来是为了监视温凉,也是为了保护温凉。当然随着胤禛对温凉愈发看重,这第一个任务也越来越淡化了。绿意和朱宝都知道温凉面冷心热,只要不触碰到他底线,他便是个好说话的人。朱宝对温凉救了他也异常感激,李荣的事情一出,他立刻便把消息传给了苏培盛。更别说温凉门外守着的侍卫,也早就把消息给传回去了,包括一路上李荣的窃窃私语都无一遗漏。
接到这样的消息,苏培盛不敢怠慢,立刻就送到了胤禛面前来。没想到这招上,还有人给自己继续作的,打着时间差又去寻了格格。本来能痛痛快快死,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苏培盛是知道胤禛心思的,别的不说,就端看温凉救下弘晖的事情,贝勒爷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折辱温凉。这件事情只是因为贝勒府一直在自查才没有说出来,温凉突然受伤的事情也无人知道与弘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