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侧着耳朵听了半天,隐约听到点动静,皱眉说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玉器里面有东西?”若是没有摇晃也便罢了,若是使劲摇晃,就能听到器物里面微微的响声,看起来像是有东西,可是他们两却怎么都看不出来。无法,只能去请了温凉过来。
温凉看着这冰洁漂亮的玉瓶,仔细查看了片刻,便把这瓶口对着日头,果不其然在这小小的瓶底中发现,这瓶子中间约莫三分之二的部分,都被一道薄薄的透明物体从中间隔开,分为左右两个部分。
他按住瓶子底端重重按下,这瓶子便直接从中间分开成两个半圆形的长条,这两道缝隙被巧妙地掩藏在玉瓶身的风景上,若不是知道详情,绝不可能从中发现端倪。
那摇晃的声音,应该是机关的微弱声响,若不是朱宝机敏,常人是听不出来的。可这样巧思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温凉又细细查看片刻,方才发现这瓶身旁的两个把手也是能藏着东西的,只要暗施巧劲,那梅花的中心便是开口,有一条小小的缝隙可以藏东西,温凉从里面闻到了点点墨香。
这东西难不成竟是用来传递消息的物什?!
这可不是件小事。
有墨香,便代表着这东西曾经是被用过的。
温凉让朱宝把这东西送给苏培盛,内院的事情,还是交给胤禛去处理吧。
苏培盛接到这东西不敢疏忽,立刻呈给胤禛。胤禛看着那巧妙的机关,冷声喝道,“正院的库房总管还有负责清扫内院的侍从都何在!”
这正院便是福晋居住的地方,这一批赏赐的物什皆是从那里来的。
苏培盛立刻说道,“正院的库房总管是跟着贝勒爷的老人刘三元,上个月年老体衰,请示过福晋后被义子接走养老了。清扫内院的侍从清理了十之有七,余下的人不多。”
“把这东西带上,去正院。”
“是。”
不过半日,胤禛便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这玩意儿去年十月的时候被取出来过一次,当时是库房总管刘三元负责清点的。
然玉瓶虽是出现在库房中,实际上并没有登记造册。
库房每天都会清点东西的数目,若是没有刘三元这个正院库房总管的包庇,这玉瓶根本不可能到现在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那段时日一直负责更换c-h-a花的人是丫鬟雅芳,负责清理的人是內侍小六子,小六子是张起麟的徒弟之一。
雅芳的母亲是府内家生子,负责贝勒府的采买事项,这一大家子在去年清理时被刘三元放到了清单中,俱被送到了庄子上。小六子还在,可是等苏培盛带着人去抓的时候,已经上吊自杀了。
而那曾和弘晖说话,告知他前院书楼的小内侍,正是小六子的同乡小泉子!
那小小泉子已然被放出府外,胤禛派人去刘三元义子家中,屋内早已落灰,人走屋空。丫鬟雅芳这一家子人在出府被送到庄子的途中出事,整辆马车从山坡上翻下去,无一人幸存。
小泉子、小六子、雅芳、刘三元,这一整条线中断的速度如此之快,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某些深处的东西。
经过胤禛的再三盘查,证实那小泉子便是之前建议弘晖前去书楼的人,然随着小六子上吊,这一切都随着他的死而断了踪迹。
所有的线索又随着这个玉瓶的出现而中断了。
胤禛肃然,心中早有思路。
刘三元掌管正院库房,负责着库房登记。这玉瓶必定经过他手!
在取出玉瓶摆放在正院后,刘三元通过小六子把消息放入玉瓶传递消息。丫鬟雅芳是家生子,她的母亲负责采买,每天都能自由出入贝勒府。她借每日c-h-a花的时候取出消息,又通过其母把消息送出去。
这一连串下来,件件都不是小事!何人竟有这样的方法,顺理成章传递了这么久的消息!
要知道,这可是皇子府!
张起麟因不察,挨了二十棍在床上躺着,而整个贝勒府又陷入了肃穆的清洗中,动静之大,甚至惊动了康熙。
康熙特地把胤禛召入宫中细细询问,言语中多有宽慰,“老四啊,素日里你向来是沉稳之人,如今可是怎么回事,你的动静,可是连百官都注意到了。”
胤禛拱手说道,“既是皇阿玛询问,儿臣不敢隐瞒。实属去年……”他如此这般把事情的经过同康熙解释,随后又叹,“儿臣本以为是桩意外,却不曾想到,竟是有这样的事情。”
这桩事情下来是瞒不住康熙的,胤禛便坦然言道。
康熙大怒,“把东西送进宫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样的机关,竟敢暗害弘晖!”他对这个孙儿印象不深,可那乖巧的模样历历在目,岂料到这可爱的孙儿,竟是在去年一脚踏在鬼门关上!
皇帝有令,禛贝勒府的人立刻把东西送入宫来。康熙又宽和安抚胤禛,赏赐了诸多物什,这才让梁九功把胤禛给送走。
送人回来的梁九功甫一入殿门便感受到了殿内飒飒寒意,这j-i皮疙瘩便浮现起来了。他佯做不知,低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打算明哲保身。
可惜康熙还是叫了他过来,“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脚步刚停,一听到康熙的声音,立刻又走到了康熙身边来。
“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西洋那边过来的巧物?”康熙眯着眼睛看着这已经打开机关的玉瓶,有点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到过的。
梁九功仔细地看了两眼,也觉得有点熟悉,“皇上,奴才也看不出来。若是从宫里走的,那库房都有记载,不若,奴才这就着人去取来?”
这外头献入宫中的东西都会登记造册后才一一归档入内,等到需要用的时候或者要赏赐出去的时候才能找到当初的记录重新增添几笔,这都是惯例。虽然康熙和梁九功都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能让他们眼熟的东西,回去库房翻翻记录,一下子便能找到了。
“……不!”康熙突兀地挥手,阻止了梁九功的动作,人却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那样,深深地靠在了榻上枕边,“罢了,罢了……”
梁九功震撼于康熙骤间颓然的神情,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的视线落在那玉瓶上,却是越看越熟悉,不知道是打哪来的感觉,挠心挠肺让梁九功一直没办法把注意力从这东西上面移开。
索x_ing今晚上事情也不多,原本康熙是打算去宜妃那里,突然却改变了主意说是不去了,整个晚上都留在御书房里批改奏折。
只是那奏折看着却不怎么入眼,康熙更像是在发呆。
不过留在御书房内也有些好处,今晚上梁九功自个的情绪也有点恍惚,看起来可不怎么样。
趁着去给皇上泡茶的功夫,梁九功麻溜儿地让人给他冲了盏浓浓的茶水,一口喝干了后,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些。
梁九功眼看着茶泡好了,端着茶水站起来,电光火石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那手里的东西顿时啪嗒一声摔落下来,就在这瞬间他还反应过来先把这茶盏给接住了,滚烫的茶水淋了他一身,烫得他叫了起来。
茶房里的小內侍连忙去门外取了雪给他冷敷,有人去取了衣物给梁九功更换,又有小内侍机灵,跑去重新冲泡茶水,总之整个茶房热热闹闹的,务必让梁爷爷不冲着他们发火。
梁九功也的确没心情冲着他们发火。他心不在焉地拿着那包着雪的小布块按在通红的手腕上,脸色显得有点y-in沉。
梁九功终于是想起那东西是打哪儿来的,康熙三十一年,太子十八岁的时候,在他生辰礼中,这玉瓶也是随同一起被送入东宫的东西。
梁九功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那是他亲手放进去的。
……
康熙亲自过问,留存的玉瓶自然是送到了宫中去,可胤禛手里头自然也留着让人画的Cao图。这东西究竟是从何而来,若是真的要彻查并不是什么难事。
西洋来的东西,很多时候就是贪图个新奇的模样,如同这个玉瓶,中间精致地划分为两个部分,其中那层薄薄透明的东西便是西方的新式发明,这样的东西若是真心实意地打算查的话,不一定查不出来。
胤禛派人着手去检查这些西方玩意的来源,还有的就是查查看宫内到底是否曾经运送过这样的东西。
虽然后面这点胤禛并不抱希望,毕竟如果真的是他的兄弟们下手,总不会愚蠢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毁尸灭迹,把如此有标志x_ing的东西遗留下来。
只是胤禛没想到,竟是真的从宫中出入的渠道中得知了这个玉瓶的来源。
——东宫。
甫一得知这个消息,胤禛整个脸色都冷凝下来,即使苏培盛就站在胤禛面前,仍感觉整个人似乎是掩盖在门外那层厚厚的白雪中,恨不得现在整个人就不曾出现在贝勒爷面前。要死要死,难道真的是太子?
可这样显眼的物什,为何太子偏偏会用它来行事?这不是明摆着把自个儿的底细都放在明面上来了?
且胤禛和太子的关系一贯不错,这段时日兄弟俩也一起合作做过不少事情,胤禛一直都认为太子至少心中对他是存在着信任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信任,却硬生生地在胤禛的心中戳了一刀。
刘三元。
他是太子转赠给他的人,跟了他至少五年多。
虽然胤禛并没有多么倚重刘三元,但是对刘三元还是存在着些许信任,库房这样的地方还是交给刘三元处理。这里虽然不能够接触到太多隐秘的消息,然而对刘三元却是个不错的去处。
胤禛曾信任过太子,但是太子从不曾信任过他。
禛贝勒府刚经历过整顿,不多时又开始了一次,而这一次的动作并不怎么大,然而看起来更加腥风血雨,连温凉身边的朱宝和绿意也被审问过两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