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县君头上立马就出了汗,左右翻找了一番,又让自己的丫鬟和莺儿跑去休息的地方找了一回,还是没有发现。
“不必找了,我看咱们是找不到的。”宝钗淡定道,她和西宁县君的课业是放在一起的,如今她的还在,单西宁县君的不见了,其中必有缘故。若西宁县君是个心窄的,说不得会以为她是故意的,虽西宁县君是个宽宏之人,这一顿罚也是免不了,而且课前才丢课业这事,只怕先生也不相信。
“县君,不必找了,我把我的给你,咱们的字迹差不多,到时候就说我忘记写了,直接让先生罚我,大家都痛快些。”宝钗想明白之后便出了主意。
“这怎么行?明明丢的是我的。”西宁县君不同意,她倒是不想连累宝钗,丢的是她的东西。
宝钗摇头,“宫中规矩如此,若你有错,罚的也是我。何况,你去和师傅说课业丢了,他也不会信,反而觉着是为了逃避惩罚的偷j-ian耍滑,定然更加生气。不如我自己痛快承认了,直接罚了便好,也省的多事。这事,本来也是冲着我来的。”
两人都是聪明人,言尽于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西宁县君有心说两句什么,终究怕隔墙有耳,皱着眉头拿了宝钗的作业去了。
宝钗苦笑一声,将莺儿叫过来细细问了一番,这课业一直是和文房四宝一样放在匣子里由她贴身照看的,单只这个丢了,定有缘故。
莺儿想了半晌,才想起来她们这些丫鬟今日都被宫里的嬷嬷召见过,又说了一回规矩,东西不许带过去,都交由外面统一放着,当时她看东西都在也就没注意,全没想到课业已经少了一份的。
“小姐,没事罢?”莺儿着急的看着宝钗,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有些着急。
宝钗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去了课堂,剩下莺儿在原地着急,又不能跟过去。
上课后,果然第一件事就是交作业,众人的都在,唯独宝钗没有,夫子楞了一下,往日宝钗的作业都是前几名的,何以今日没有。
“回禀先生,学生忘记了。”宝钗答的淡定,却引来一阵嗤笑。以延庆公主为首的众人都笑嘻嘻的看着她,夫子皱紧了眉头,确认宝钗确实没有之后,冷笑一声。
“学里有学里的规矩,我也从未因你们是女孩子而放纵半分,如今你因私废公,可是要受罚的。来人,拿戒尺来。”他声音严厉,三尺长须都抖动了起来。
侍候的小太监不敢怠慢,忙去取了戒尺来,夫子也不含糊,让宝钗伸出手来,狠狠打了十下。他用的力气不小,宝钗的手上很快就肿起了一道道红痕,原想强忍着不哭,可是疼到极致哪里忍得住,泪水登时滚滚而下。
众人原本是玩笑,让宝钗吃个苦头,哪里想到这夫子当真打人,还如此重手,当下有的人就低下头去,觉得悔愧,唯有延庆公主暗自得意,觉着杀了宝钗的风头。
幸好打的是左手,下午写字没受大影响,虽如此还是疼的发抖,难免吃力一些。
好容易挨到了放学,宝钗上了自家的马车,直接让往贾府行去。
莺儿看到她的手已经红肿发亮,登时心疼的掉了眼泪,怪自己粗心大意,丢了东西。宝钗反安慰她,人家有心算计,宫里又是延庆公主的地盘,这顿打想来是逃不过的。
很快就到了贾府,如今她不常住了,见到姐妹们更觉亲热,众人早就在贾母的住处候着,见到她登时嬉笑着围上来,与贾母请过安后,簇拥着往园中去了。
黛玉心细,早就看她神色不对,动作遮掩,到了园子里直接把宝钗的手捧起来看,登时吓了一跳,只见手上肿着一道道的红痕,已经老高了,呀了一声,引得众人都来围观。
宝玉见了心中大急,一叠声的叫人拿伤药来,又问是怎么回事。
莺儿早就憋不住,将事情的原委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恨恨道,“说是公主,一点儿气量也没有,不过是咱们姑娘略出了回风头,就要这样做贱人。”说着淌下泪来,众人忙劝阻,宝钗也让她不要多说。
眼见着宝钗上了药,将伤口包好,宝玉在地上来回走着,叹息道,“我原想着,这公主殿下金尊玉贵,定然知书达理,温柔可亲。没想到是个狠心人,竟将宝姐姐折磨成这个样子。”说着叹息不已。
黛玉冷笑,“金尊玉贵就一定是好的了,我这样的Cao木之人,自然就不好了。”宝玉见她多心,自悔失言,忙用言语俯就,两人到一处嘀嘀咕咕去了。
外间众人看着宝钗,安慰了一番,宝钗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原想回家去的,又想到已经说好了过来,不好让姐妹们久等,又恐回家吓到了母亲哥哥,便先过来住上一日,待伤口没那么吓人了再回去。
此时听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心中也略安慰了一点儿,她素日人缘好,各方的主子丫鬟们听说都有安慰,连平儿鸳鸯袭人这些也过来了,让她也开怀不少,又过了一夜,和姐妹们诉些别情才回去。
当夜便在潇湘馆内安歇,如今她离得远了,对宝黛二人的纠葛更不理论,只让黛玉保养身子,安心养病为要。
黛玉叹息,“我哪里有姐姐的福分呢?虽受了些苦楚,终究日子是好的,如今薛大哥哥也长进了,你也搬了出去,自家过清净日子,不像我,一Cao一木都是用的人家的,便是想安心,也安不下来。”
知她多心,宝钗又劝了一番,最后玩笑道,“如今你要清净日子也不难,之前我怕哥哥配不上你,如今他也好了,我看你不如给我做嫂子,定亏不了的。”听的黛玉羞红了脸,呸了她两声。
宝钗笑道,“我还没说完呢,只是如今哥哥有了意中人,你想做我嫂子也晚了。不过若中意谁,只管给我和妈说,横竖给你保个大媒。”说着笑起来。
到是黛玉听说薛蟠有了心上人,有些奇怪,“薛大哥哥要娶妻了吗,怎么我没听到风声,是不是那位夏小姐?”
宝钗摇头,“我是不知道是谁的,不过他定然是有了心上人,行为举止瞒不住我和妈去,我还要托宝玉打听呢,他们都是在外头走动的,定然能知道一二,我们家好去提亲,不要耽误了人家。他是个男人没什么,姑娘家却很有妨碍。”听她这么说,黛玉也点头。
两人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些女儿家的私房话,便相拥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是宝玉的,宝钗是她夫君的,不百合。
爱一个人是瞒不住的,宝姐姐是薛蟠的亲妹妹,日常相处,看出来苗头很正常啦。
第33章 第 33 章
第二日那伤口已然好了一点, 药是极管用的, 宝钗又换了新药, 和姐妹们说笑一番, 又在园中逛了一日, 因此时是冬日,园内也颇为冷寂,不过是众人闲话一回,讨论几句诗文书画罢了。
宝玉忽想着好久没见到香菱了, 便向宝钗打听, “姐姐来了, 香菱怎么不见?”
宝钗捂嘴笑道, “如今再见她可是难了, 家里忙的很,妈年纪大了, 我又是个不得闲的, 家里上上下下都要仰仗她cao持呢,往日只说她是个诗呆子, 据我看来, 这管家的本事也很好,比凤丫头也不差什么。”
众人正说笑间,听到一个爽快的声音道, “谁又说我什么呢?若是坏话,我可是不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探春忙将宝钗的话说了, 凤姐儿笑道,“我就知道这丫头是个好的。我倒有些羡慕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像我如今,是骑在老虎身上,想下来也难,想有个动作也难。挨一日是一日罢了。”
她这话说的伤感,兼之身上有病,不过是强撑着,如今脸色也不好,众人都安慰起来,说说笑笑一番夜就完了,独宝钗暗暗心惊,凤姐儿是贾府的当家人之一,如今她这样,焉知不是贾府的预兆,越发难受起来。
又过了一日便回了家中,此时手已经好了大半儿,虽未全好,略遮掩些也可过的,回来之前宝钗特意叮嘱了莺儿,让她口风紧些,不要乱说。
莺儿也知道自家大爷是个做事莽撞不顾后果的,若是别人也罢了,可这回得罪的是公主,也只能忍气吞声,日后再谋了,因此便也知道不能乱讲。
两人回了府,将香菱叫过来叮嘱一番,吩咐婆子车夫之类的也不准讲,香菱原要落泪,因不能被看出也就强忍了,
偏生薛蟠如今是个细心人,晚上吃饭的讨论起宝钗的药来,说是今年小雪的时候可巧下雪了,已经令人收集了几坛子梅花上的雪,留着配药吃,又问宝钗的丸药还多少。
宝钗想了一想,也就忘了自己的手,顺手去接汤碗的时候碰到了伤口,面色白了一瞬,还是强笑道,“还有好些呢,说来也奇怪,每年冬日比要犯病的,今年倒是好些。许是住的地方不同,这也算祖宅了,说不定是祖上有灵呢。”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薛姨妈老眼昏花没注意到,薛蟠却是问了一声儿她的手怎么了,宝钗不想他这样眼尖,只好笑着说是做针线的时候不小心扎了一下,莺儿却忍不住,想着小姐这样老道,在家里人跟前也不能诉委屈,转过身去偷偷擦了擦眼泪。
香菱忙使了个眼色过去,莺儿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想要出去净面,薛姨妈已经察觉到不妥,叫住了她问端的。
莺儿还未说话,宝钗的眼圈儿先红了,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当日在贾府为了宽姐妹们的心,已经强颜欢笑,如今到了家中忍了半日已经是忍不住了,抹起泪来,弄得香菱也感怀不已,莺儿更是忍不住,三个人对着哭起来。
她们这样弄得薛蟠大急,就要问端的,薛姨妈也是不明原因,搂着宝钗究原因,宝钗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说了,果见薛蟠恨的双目血红,咒骂道,“这个小贱人。”
宝钗忙捂住了他的嘴,让他不要乱讲话,香菱去看看外面,当值的丫鬟们都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想来也没有人听到,方放了心,让众人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