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礁的表面非常粗糙,我顾不上疼痛,学着闷油瓶刚刚的样子往里面下潜,我虽然不胖,氧气瓶却阻止了我的动作,只好暴力地砸掉了很多海生植物。
本来以为这里会很深,通过漏斗之后,我才意识到那种深色不是因为漏斗脖颈的长度造成的光影变化,而是因为这里面的东西。
这里有一艘沉船。
它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海星和海葵,被r-u白色的海洋生物分泌物覆盖了个彻底,连本身是什么颜色都看不出来了,但它沉的样子却很奇怪,怎么说呢,很从容。
这艘沉船就好像是老司机停车一样停在珊瑚礁正中,平平正正,距离四周的珊瑚都不远不近,安稳而寂静。
然后这种平衡就在我眼前被打破了,大量的气泡出现在沉船的舱室处,我心里咯噔一下,迅速往那个方向过去。
这船和我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说是船,又像是一艘带了甲板的潜艇,或许可以算作是半潜船。
我到达半潜船气泡出现的位置,一眼看到船楼的甲板上有个非常新的人抓过的痕迹,挨着一扇门。
我心想闷油瓶真的是找死啊!自己往这么深又难出去的珊瑚礁钻不说,还嫌自己死得不够绝对,直接进船里了?
真不知道怎么会遇上这么一号人,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肯定不能眼睁睁看他送死。
门是螺旋杆式的空压门,我隐隐觉得不太对头,手扶到旋转杆上的时候突然想到刚刚那一串气泡——难道说,这里面有不少空气?
如果是靠空压机cao作的船,里面确实可能还有空气,但这船看不出已经沉了多久,我并不能肯定。如果闷油瓶进去了,里面有一些空气,他也许不会有事?
但这个概率还是太小了,而且这里离水面也太远,闷油瓶就算在这换个气再上去也还是很可能被呛死。
我毫不犹豫扭开了cao作杆,却没想到这个门竟然是自动打开的,水压的剧烈变化下我立刻被“拍”进了舱里。
整个人晕头转向,我几乎是翻滚着跟着水冲到了楼梯的底部,一路碰到了脑袋和胳膊肘,乒乒乓乓声中疼得眼泪差点出来。
爬起来后我眼前昏暗,胳膊酥麻,感受到地板上还有不少积水。
我卸掉潜水装备,大喊了几声闷油瓶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好起身往里走。
由于刚刚出水,又碰到了关节,我的四肢非常得沉重,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气。
闷油瓶在哪?他没有进来吗?
没有灯光照明,我只能摸黑前行,这船外面看着非常大,里面的走廊却又窄又短,不一会,我就撞到了边缘的墙上。
摸了摸我面前的墙壁,不想抓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一个带密码盘的门把手。
第二十二章 手势
我心中哀叹,不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竟然又碰到了这个东西,眼下我脱的溜光,除了潜水的东西,全身上下唯一能称得上工具的部分就是皮带扣和牙齿,显然对这个门把是没任何作用的。
船里面很黑,带着一股很奇怪的海腥气,我冷得打了个哆嗦,不知所措起来,只好从头到尾摸了一遍——门和墙壁之间严丝合缝,工艺非常好,基本都没有腐蚀,也丝毫没有水侵入过的痕迹,随手敲了敲墙壁,果然发出了沉闷而带有轻微回音的声音,中空的。
我心说,既然这个是正主的信号塔,那么墙里面应该都是大型服务器了,肯定有至少三四层防水层,这个唯一能和外界连通的走廊防水x_ing只会更好,凭我一个人暴力是绝对进不去的,没戏唱了……
等闷油瓶出来应该回原路返回,不过这小子总是不走寻常路,这回我恐怕要被他耍死。
我伸手按了按那个门把手,“嗯”了一声——居然有灰尘!
我又摸了两把才确信,细微的灰尘混在海水里微微有些粗粝,这里不可能有人刚刚使用过。
我还是不可置信,再次从头到尾把旋转门到这密码门这一段路摸了一遍,然而除了这扇密码门,其他地方连个缝都没。
我脑子乱了:难道我想错了,闷油瓶没有进来?
我感觉到了自己刚刚的擦伤,没有很严重,但海水盐分大,现在开始一跳一跳地疼。仔细回忆之前珊瑚丛的质感,我隐隐觉得那好像不是真正的珊瑚礁,没有那么扎手和尖锐,不然我应该伤的更重——莫非那个“漏斗”是人工建筑?
如果是这样,我潜水太急,确实很可能没有注意到分岔路。闷油瓶简直是一转眼就不见了,就算他其实是海王类,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从珊瑚礁游到这里。
转念一想,越来越多被我忽视的细节都跳了出来,那一片珊瑚明显是遮挡这艘沉船的停车坪,造型很刻意,就差没在脑门上挂个牌子说我是掩体门卫办公室了。
我骂了一句,心里却渐渐有些轻松:看来闷油瓶还是靠谱的,不会一激动就不带装备就玩自由潜水,是我太糊涂了。
可问题又来了,刚刚我明明看到这个地方有气泡涌出去,总不可能是这里的鱼已经进化到能放屁了。
还是很奇怪。
我转过去,再次观察我打开过的旋转门,它的密封x_ing没有那么好,橡胶密封圈都有些老化。
我突然觉得很乌龙,也许只是这玩意年久失修漏气了?
刚刚一心要救人的热血劲过了,我苦着脸数落了自己一番,心里已经基本确定闷油瓶不可能来这个地方。
退一万步说,我速度慢又找错了地方,闷油瓶要真溺水,都够淹死三次了。
我垂头丧气,在离开船舱之前最后检查了一遍那个密码门,随便按了几个数字实验,毫无反应,从我老爹的生日到之前不知所谓的02200059都试过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干,有点像小孩子吃了瘪后的恶作剧,反正闷油瓶也找不着了,阿宁也不在,我他妈到底是下来干嘛的?
想到游出去之后看到他们三个悠哉地坐在救生筏里嘲笑我,我就有种死在这算了的冲动。
抬脚往外走了几步,我听到了自己蹚水的声音。
水?刚刚这里有这么多水吗?
我刚刚下来的时候是摔进来的,这走廊虽然窄却不算特别短,按说水量却并没有这么多。
我暗叫糟糕,立刻发现船身微妙的倾斜了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我很快站不稳直直往密码门滑去。我试图稳住自己,无奈墙上什么都没有,乱抓了一气还是往那个方向走,连潜水装备都因为倾斜往这边移动了,颇有要砸过来的架势。
我护着脑袋想去捞装备,刚挪了两步,突然天旋地转,沉重的氧气瓶哐当就直冲过来砸到了我的头上,极其精准,我哀嚎一声,眼冒金星。
这他妈是怎么了?地震了吗?
整个船都斜了起来,水已经没过了膝盖往大腿上走,角度变大了倒好了,我几乎能够斜站在墙上,急忙挣扎着踩住密码门和墙角稳住身体,抓紧时间调整呼吸器和面罩。
这个变故发生得很突然,但我的动作还是比较从容,水不停地不知道从哪里涌入,我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乌鸦喝水里那些石头一样。
我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结果老天非要打我的脸,一直死活打不开的密码门,莫名其妙就往里(或者说是往下)打开了,我脚下一空,嘴里咬着的呼吸器一下就脱掉了,同时身子一凉,整个人都没进水里,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幸好我反应快,没有呼喊出声,尽量露出自己的头部呼吸了两口才没有被呛死。护目镜却不知道被甩到哪去了。
我眯着眼睛,观察着这个密码门后的房间,最显眼的东西居然是粗大的电缆组,被很有条理的固定在墙壁上,紧挨着一排排奇怪的架子。架子的格局没见过,上面的片式服务器倒挺眼熟,不过靠近后闻起来有一股烧后的味道。
看到这些东西我忽然浑身起了j-i皮疙瘩——电?!
然后又松了一口气,如果机器和电缆还通着电,我现在一定很好吃,不会有机会狗刨。
怪不得那个电控的密码门也失效了,这艘船是全部断电了?那之前的电力是从哪里输送过来的?
沉船明显是立在“珊瑚礁”平台上,这里隔永兴岛不是特别近,送电过来是不可能了,最有可能的是底下连通着洋流发电机——如果是一般公司我肯定不敢这么想,不过珊瑚的手笔真是太大,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这公司到底是多有钱啊?
我重新带好呼吸器,划了两下水,根本上不去了,幸好水位还在上涨,过会应该就能把我送到旋转门去。只是有些搞不清此时船的位置,不知道过会出去该往那边游才最快,刚刚下来真的是太急了。既来之则安之,也或许是职业病,我抓着一个卡片机想卸下了看看,那玩意却动都不动,竟然是锁住的。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冒险进入剩下的房间了,早都进水了,估计看也看不到什么。
这时候突然我头顶上传来了巨大的水声,我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古脑的海水就涌了进来浇在我的头上,我就像是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马上被冲到了那些奇怪的架子之间,后背给氧气瓶撞了一下,差点把肺给砸出来。
水位上升极快,我完全找不到空气的所在,急忙想要调整自己的位置,游了两下却后面却被“拽”住了。
隔着海水什么都看不清,我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过多消耗氧气,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氧气瓶,似乎是由于刚刚的角度变化和冲击力,输气管和架子的什么地方夹在一起了。
当时,我根本没有敢往氧气瓶已经砸坏了那个方向上想。
扯了两下依然没有松动,但是我这个姿势根本不可能扭过去解脱自己,心里一下就急了,用落枕一样的姿势回身扯了两下,又不敢太使劲,怕直接弄断氧气瓶的气管。
船里实在是太黑了,我无比后悔没有带个手电筒下来,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心跳还是非常地快,越担心氧气问题,我就越想深呼吸,气泡咕噜咕噜地从我身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