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挣扎,不用再纠缠,这个人一定就是真正的张起灵,刀可以仿冒、如果是其他的张家人,发丘指跟纹身大约也不是难事,但就只有这一点假造不来,就只有「把吴邪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更加地重要」这点,假造不来。
他本就感到恐惧,想要不顾一切地相信张起灵,却又没有勇气。如果这个张起灵是假的,那真的张起灵在哪里,如果真的张起灵已经死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守着「带我回家」的约定。但在那一瞬间,在张起灵拦在张隆半面前的时刻,吴邪就已经明白这个人绝不是虚假的,恐惧却依然存在,甚至变深变沉,化为心底最幽暗的一个部份,催促他、逼迫他,把心里的畏惧、忧虑都倾吐而出,都对眼前这个不能视物、不能听闻的张起灵清楚明白地嘶吼出来。
「我就是见不得你不把自己当人看……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一直以来,张起灵曾带给他多少希望,不论是怎么样的逆境,只要张起灵在他身边,他就有了一鼓盲目的勇气;但是,多少次多少次,张起灵又让他深深地绝望,在青铜门前的y-in兵阵里、在塔木陀的陨玉之下、在密陀罗的巢x_u_e中、在长白山中的那场雪崩,每次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无坚不摧的男人放弃自己的x_ing命,赌上一切,为了自己的任务、或者是为了吴邪的命。
吴邪始终忍耐着,他没有立场对张起灵发火,张起灵对宿命的追求为他所钦佩,而张起灵保住他的命,他更该深深感谢,但情感如果只是这么平面的事物,就绝不能成为深刻的力量。有好几次,他都想拦在张起灵面前,对他怒吼:你他妈的别再作贱自己了!张起灵!
「你为什么要赌命来救我――」
空寂的房间里只有喘气的声音。吴邪看见张起灵张开了眼睛,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眸缺少了焦距,却依然盛满了月夜的光,微温,几乎错觉是温柔。吴邪脸颊上滑落的液体被张起灵的手指抹去,他再也忍不住心里复杂的情感跟绝望,徒然地松开了臂膀,斜着身倒落在张起灵的身边。
黑暗之中,张起灵侧过身来,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那双没有焦距的眼仍然锁定着吴邪,彷佛张起灵一直都是这样地看着他,彷佛张起灵从不是以视觉来凝视吴邪,而是以某些更深处、更贴近灵魂本源的力量。
吴邪想要闭上眼睛,但张起灵却开了口,「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吴邪怔了怔。
张起灵的嗓音变得比往昔更加地低沉而缓慢,或许是因为无法准确地捕捉自己的声音,只能依赖着声带的振动,咬字也有几分不准确。吴邪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又开口说话,也不明白他的意思,感觉张起灵摸索地碰到了自己的手,牢牢地握住。然后张起灵继续地道,「你那时,为什么要追着我上长白山?」
「……你他妈什么意思!」几乎忘记了张起灵其实听不见,吴邪恼怒地就想把手从张起灵的掌中抽出,狠狠地痛揍这男人一拳,但张起灵收紧了指尖的力道,完全无视吴邪的挣扎。
「我本来不明白,本来以为、就要死在青铜门里面,结束这一生。」张起灵听不见吴邪哑着音的愤怒,他只是平淡地接续了下去,「但是,我后来明白了,吴邪。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来。」
话语的嗓音是那样的冰凉沉静,张起灵说出的话就像月夜中的繁星,倒影在如空的海上,银色金色混杂出浅浅的光,海里有一颗最大的月亮,彷佛张起灵的心,镜花水月,他吴邪最想得到的那一切,复制成双却是永恒的孤寂,空余张起灵的嗓音轻轻淡淡,「所以今晚,我也一定会去找你。」
吴邪说不出话来,拳头渐渐地松开了,意识在话语间飞驰。很久以前,吴邪就想,张起灵这人就像是一个符号,他雕刻在某个神秘坟墓的壁上,哪一日,他吴小三爷被自家的三叔拐下了斗里,看见了这个奇特的记号,就忍不住要摸上一摸,想上一想,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即便时光流逝,岁月风化,符号的真意早已成了秘密;即便吴邪只能试着揣测他,却永远别妄想理解他。
但此刻的符号转化成了一片美丽的海,就是西沙那片深蓝的大海,那颗最大的月亮落到了吴邪的面前,海水温暖近乎温柔,入侵了体腔,进入了眼底,再也无法忘却,乘载着每个人的身躯与秘密,就在其中沉浮一生。
短短数语便构成了张起灵独特的解释:如果你能追我上长白山,为什么我不能拼死救你?
这个人就躺在自己的身侧,平静安稳,没有眼神的交会、没有语音的传达、但突然之间,一切都真实得可以触碰。吴邪从不知道张起灵已经学会了解吴邪,懂得把握吴邪的失措跟恐惧,对常人而言何其平凡,对于吴邪与张起灵之间,却已经是无以伦比的珍贵。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眼,手拢上他的耳,指尖微微地颤抖,咬着牙,哑着声,道,「小哥……」
――如果是海。
如果能够浮上岸,便逃出升天,如果不能,就将在此沉眠。
张起灵稍微地低下头,让吴邪的手滑到自己的颈后,交握,把脸颊贴上吴邪的颊侧。无声的气流让吴邪感觉到张起灵闭上了眼睛,很轻很轻地吐息,彷佛珍惜、宛如叹息,气息落上吴邪的耳廓,就像是吻。
这段话背后所承载的情感跟承诺与重量全部掳获了吴邪。即便是一个字也不用说出口,吴邪也完全明白,不论是张起灵的意思,又或者是自己的心意。他拉过张起灵的手,慎重地在张起灵的手中写下三个字,而张起灵低声说:「我爱你,吴邪。」
――人的心不过是座小小的城,而谁在他的命中发动了那场攻城之战,战鼓声绵延如潮水,淹没心跳与呼吸。是谁在城中放起了火,手底下的兵烧杀掳掠。城破的时刻,城主走下台阶,闭上了眼,说:谁来把我的头割下来吧,挂在我的城池之上。而敌方的主将飞驰到他的面前,一举将他拉上马来,破了他的城,将他的心也一并掳走了。
「我知道了。」
匍匐的话语贴近了唇,就像初见彼此时便已经预料到了终局那样地安然,十指交扣。
吴邪任张起灵吻了自己。
※
张起灵把舌头填进他的口中,几乎是急切,手上握住他肩膀的力道也大得令人生疼,吴邪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抗,只是轻轻地摸上张起灵的脸。张起灵的动作立刻就缓慢了下来,吻过之后的水声消散在空气里,吴邪有几分尴尬,而张起灵只如不觉,侧着头,轻轻地磨擦着吴邪的颊侧、颈侧,鼻尖的呼息就像在寻找什么气味。太亲腻了,这样的动作让吴邪浑身僵硬,过了片刻,才颤抖地抓过张起灵的手,在他的掌心中写:你在干什么?
「真没受伤?」张起灵没再使用掌心写字这种浪费时间的方式,直接在吻之间把问题问了出口,那嗓音低沉沙哑,几乎是x_ing感,吴邪整个人都脸红了,把张起灵的两只手掌牵引到自己的颊侧,压紧,明明知道张起灵看不见,还是盯紧了那双眼,慎重地摇了摇头。
于是张起灵吻他,他把手伸进吴邪的衣服里,猛一施力就扒掉了他的上衣,动作急促得粗鲁,吴邪吓了一跳,本能地挣扎,就想低吼道「对着小爷你耍什么流氓啊混蛋」,话到口边,却变成了一句迟疑的低喃,「小哥,你的伤……」
吴邪自己都傻了傻。
话语的差别自然不能构成意义,于失去听觉与视觉的张起灵而言,没有分毫不同,却恰恰对吴邪自己昭示了本能的动摇与渴望。吴邪慢慢地就红了脸,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张起灵。
张起灵整个人压在吴邪的身上,居高临下,反手也甩下自己的上衣,他看不到吴邪的表情,因此停下动作,摸了摸吴邪的脸,就像是询问吴邪的意思,而吴邪盯着张起灵胸腹间的肌r_ou_随着动作舒展,盯着上面覆满的绷带跟伤痕,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伸手轻轻地摸了上去。
彷佛经由吴邪这个动作得到了暗示,张起灵紧紧地将吴邪抱近怀里,手一遍一遍地抚过他的身躯,细细地沿着吴邪肌理,从背脊摸到胸前,上升到颈脖,单手扶着吴邪的下鄂,两人又交换了一个绵密的长吻。张起灵的触碰并不带情欲,反而像是在寻找什么,确认什么,就像是在害怕,害怕失去这个人,害怕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吴邪完全明白,就像明白自己一般清晰透澈地了解着,所以没有畏惧。
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就塞满了疼痛而温暖的情感,吴邪忍不住沿着背肌搂着张起灵,撑起自己的身躯,凑到了张起灵的耳边,忍着激动,说了一句话,「……」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张起灵显然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面对吴邪,而吴邪笑着吻了上去。那个时候,站在花树下的时候,张起灵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吴邪的心就跳得飞快,他明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还是克制不了自己。
说什么真假、说什么生死。其实是想要拥抱他,想要吻他。
其实是想要靠近这个人,想要相信他,想要对他好,想要带给他幸福。
消弭声音的话语是温暖的告白,彷佛以此作为分界,柔软而慎重的触碰转为直接与煽情,吴邪直接地扯下了张起灵的裤子,而张起灵在吴邪的脸上摸到笑的线条,引得自己也勾起唇角,吴邪看得呆了,立马被反施暗算。张起灵把他的裤子褪到膝边,衣服纠缠形成最直接的束缚,一把握住吴邪半扬的x_ing器,吴邪几乎是呻吟了一声,勉强抬腿想把张起灵踢开,却被张起灵握住小腿,轻松自如地侧头,沿着腿心吻上。
进入的时候,吴邪害怕压迫到张起灵的伤口,索x_ing整个人悬坐在张起灵的身上,慢慢矮下身去,将这个人纳入自己的身体内部,两个人都低低地喘了一声。吴邪掌握着步调,谨慎而缓慢地动着。张起灵的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像是安抚,像是鼓励,气息也有几分混乱。
很快地谁都不想再忍耐,张起灵也开始自行律动,打乱了吴邪的节奏,让吴邪恨恨地地俯下身,咬了他的唇几口,被张起灵不以为意地反吻回去。手掌环紧了腰,似拥抱,似掌控,似跟随,气息交换中主导权的争夺终被抛却,意识混乱,被情感与欲望主宰。热烈的情感在胸口喧闹,吴邪在吻与吻之间,忍不住又把刚刚地话说了一遍,盯紧了张起灵的脸,嗓音微喘,但执着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