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上小学开始,方小宝就一直保持着好成绩,每次期末的时候都能带着奖状回来看她,对此,方红花骄傲无比,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去一趟城里之后,小宝的成绩就变得成绩不好了呢?
方砚连忙拉了她一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外面学得东西和这儿学得不一样,还要学英文呢,我没学过,所以不会。”
方红花无措地缩了回来。
她知道什么是英文,她从外面过来支教的老师提起过,只是他们村子里没有一个会说英文的人。
她的小宝才这么小,就开始学英文了呀。
方红花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方砚地头,慈祥地道:“那小宝要好好念书,等以后长大了,要变成有出息的人。”
方砚立刻应了下来。
她再朝着其他人看去,又不知所措地道:“你们……你们在路上花了好久吧,吃饭了没?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虽然是用疑问的语气,可她却动作利索地站了起来,说着就要往厨房里走。
“没事,不用麻烦了。”方母客气地道:“我们在路上吃了一些,现在还不饿。”
方红花应声停下,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上一回见到这家人时,这家人是要来抢走她儿子的坏人,所以她挺直了脊背,毫不退让,生怕会矮人一截,被他们抓到把柄,那个时候就已经花光了这个女人所有的勇气,现在再见到这家人,她便开始止不住的心虚和自卑。
小宝的亲生母亲,似乎和她差不多的年龄,看外表看起来,就和那些来支教的女大学生一样年轻,还有小宝的两个哥哥,那两个哥哥一看就是有出息的人,和他们这个小山村格格不入。他们穿得好看,还有那么好看的车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那个词怎么说的?高贵!
他们是芬芳的鲜花,而自己是不起眼的泥土。
和他们比起来,就是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方红花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就会给方砚带来什么影响。
方恪主动出声解围:“我有点渴,您能给我倒杯水吗?”
“哎!行!”方红花连忙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她手上端着一个白瓷的大碗,里面盛了满满一碗的白水。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方恪的面前,看着他端起来抿了一口,这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方红花又热情地道:“我去给你们收拾床铺,今晚就睡在这儿吧?”
方砚微微颔首:“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方红花这才连忙去收拾。
她的房子虽然破了一些,但是够大,房间也多,平时她也足够勤快,每间房间刚收拾了一遍,也不是很脏,所以她就直接将橱柜里的被褥拿了出来,铺好之后,又重新将房间收拾了一遍,生怕这群人会感觉不适。
原先屋子外面还有人探头探脑地朝着这边看来,想要观察出一点线索,如今他们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什么,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为了省电,晚上他们会休息的很早。
坐了一天的飞机和车,方家人也累了,也没有兴致和方红花继续闲聊,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去睡了。方父和方母一间,方恪和方淮一间,而方砚,则和方红花睡在一块儿。
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方红花忐忑不安,手指也下意识地绞着衣角,方母原本还不同意,可看着小儿子一脸期待的模样,也就只好忍了下来。
这儿的条件简陋,也没有热水器,想要洗澡还需要用大锅烧水,折腾起来十分麻烦。方淮几次露出绝望的表情,又被方恪提醒,连忙收回来。还好,其他人的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身上,因此谁也没注意,方红花也没有太尴尬。
她甚至是激动的。
即使早就超过了她平时睡觉的时间,她也仍然兴奋地找不到一丝困意,和方砚躺在床上,门一关,她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一箩筐问题全部问了出来。
方砚也一一答了。
“爸爸妈妈,爷爷n_ain_ai,还有哥哥们,他们对我都很好,大家都很好,没有人欺负我,我还j_iao了一个新朋友,他的名字叫做杜航。我长高了一些,也比以前胖了一点,有好好吃饭,我吃到了好多没有吃过的东西呢!”方砚眼睛亮晶晶地说:“我也很想花妈妈,每天晚上都在想,每天白天也在想,一天会想十几次!”
方红花眉开眼笑,应道:“妈妈也想小宝。”
朝思暮想的儿子总算是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自从儿子离开之后就变得飘忽不定的心,也在这个时候,终于落了下来。
第六十六章 回家(三)
舟车劳顿之后,又和花妈妈说了一晚上的话,方砚难得的成为了家中最后一个起床的人。
他醒的也不算晚,只是当他睁开眼睛之后,旁边的床铺已经没了温度。方红花天不亮就起床出门干活去了。
方砚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到外面j-i“咯咯咯”叫的声音,还有方淮的说话声——老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外面不管有什么声音,都全部传了进来。他这才翻身起床,叠好被子,从高高的炕上爬了下来。
他的小行李箱就在床边上,方砚打开,找出一套衣服穿上,这才揉着眼睛推门出去。
才刚出去,他便被人抱了起来,双脚凌空,方砚下意识地蹬了蹬脚,双手搂住了方父的脖子,软绵绵地叫道:“爸爸。”
“砚砚醒啦。”方父亲了亲他的脸,又乐呵呵地说:“今天砚砚可是家里起得最晚的人了。”
方砚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了他的颈间。
“你养母出门前留了早饭,还没冷,赶紧趁热吃了。”方父抱着他去了客厅,将他放在座位上,然后才去厨房里,将放在锅中保温的几个碗拿了出来,摆到他的面前。
条件简陋,方红花也尽可能的给客人们准备了最丰盛的早餐。她将平时舍不得吃的j-i蛋给炒了,还有以前腌的咸菜,以及昨天才刚采来的野菜,零零散散,拼了好几样配菜。
“妈妈呢?”
“你妈妈已经吃过了。”方父顿了顿,又道:“你养母出门干活去了。”
方砚又问:“哥哥呢?”
说起这个,方父便觉得好笑:“他们俩一大早就起来了,尤其是小淮,平时在家里睡到r.ì上三竿才起床,到这倒好,起的比谁都早,还说是什么早上空气好,有益于身心,结果追着j-i跑了一早上。”
原来早上的声音是这个啊。方砚暗暗心想。
他很快又想到:他们家的j-i胆子小,受不得惊吓,被二哥这么一吓,说不定连蛋都不敢下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立刻着急了起来,连忙低头去吃碗里的白粥,还有家人们剩给他的j-i蛋,将全部东西吃的干干净净,然后将脏碗放到了水盆里,这才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方父也连忙追上。
在他吃早饭的工夫,方淮已经将注意力从j-i身上移开了。
j-i已经回到了j-i窝里,看上去狠狠吓了一大跳,方砚趴在外面看了许久,只能看到它瑟瑟发抖的模样,再看看方淮,已经变成了一脸深沉的模样,站在院子外面眺望远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方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远方的一座山。
“二哥?”他站在方淮旁边,纳闷地仰头看他:“你在看什么呢?”
“嘘——”
方淮竖起食指放在嘴边,一脸神秘地给他比了一个嘘声的姿势。
方砚情不自禁地放低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在看什么?”
“砚砚你看。”方淮抬手一指,遥遥的指向了那座山,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那座山上,会不会有野猪跑下来袭击人?”
“野猪?”方砚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们这儿没有野猪的。”
心中的石头落下,方淮这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他的眼睛下面还挂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显然一晚上没有睡好。突然到了这样偏僻荒凉的地方,完全颠覆了方淮的一切认知。
昨天晚上,他躺在那张坚硬的床上,旁边躺着方恪,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觉,胡思乱想了一晚上,从会在半夜忽然闯进门来的土匪,想到古怪山村里的灵异故事,再想到野猪黑熊这样平时见不到的野兽,辗转反侧胆战心惊了一晚上,生怕自己的幻想会变成现实。
还好,他一直等到天亮,都没等到其中一样的应验。
方淮从屋子里搬了一条小板凳出来,在院子中央坐下,手肘抵在膝盖上,看着前方唉声叹气。
方砚不明所以,又问道:“二哥,你又怎么了?”
方恪路过瞥了一眼,冷淡地道:“他抽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砚砚别理他。”
方淮顿时急了:“你怎么说你弟的呢?!”他一撩袖子,就要和方恪打起来。
可方恪理都不理,牵起弟弟的手便往外走去,让方淮的一腔愤懑全都给了空气。方淮摸了摸鼻子,回头将小板凳放回到了屋子里,将大门一关,便连忙追着方恪去了。
最开始的恐惧之后,他便十分快速地在这个小山村里适应了下来,接受了这个贫瘠的小山村的存在之后,他便兴致勃勃地指着所看到的一切,去问方砚。不管是腌咸菜的大缸,还是葫芦掏空后制成的水瓢,都会得到方淮的垂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