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的眼光突然变得空茫,声音里不含感情:“你是说,怕我把地板弄脏吗?”
小二这回真快哭了,双腿打颤,牙齿互相撞击。
“我懂了。”少侠突然一副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姿态,“你们都怕我的血会把你们的地方弄脏……”
这是怎么说的?小二刚要陪着笑脸说好话,只见这位少侠竟然真的提起桌上的剑,晃晃悠悠地就要往门外走。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伙人拦住,为首的一个衣着华丽,气势很强,被一堆随从簇拥着,长得倒是剑眉星目,俊朗潇洒,看着不过三十来岁,却气派沉稳,更为难得的是脸上没有久居高位的自矜和高傲,看起来令人敬畏,却不会让人生厌。
虽然小二不会看江湖人的功法和步法,但是从这周身的气场也可以看出对方身份肯定不低。
这人一拦住要出门的哪位流血人士,小二心中就暗叫不好,这要是在店里打起来,损失了多少东西也没处讨要去啊。
那少侠随着对方这么一拦,竟然十分听话地停下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男人皱着眉头打量了这少年好久,才叹了口气,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你师父还常说你是人中龙凤,我看你现在这副狼狈相,连丧家犬也比不上。”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是于情于理,这种教训晚辈的话郭横门还真有资格说。接到徐子道的信笺,谈及自己的徒弟卫风眠和薛采薇没有通告自己就去魔教招人,怕这两个小徒弟行差踏错,被人欺负。
作为顶级师弟控的横门门主大人自然就马不停蹄地往魔教赶,虽然没赶得及拦着这两个人,但是赶巧却在受了一剑的卫风眠将要出门的时候正好拦住他。
对着这位比自己师父本事,名气和能耐都大很多的师伯,卫风眠还是很尊敬的,不得不恭敬地叫一句:“郭师伯。”
“还认得我啊?”郭横门冷笑一声,“我还当全天下你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师兄。”
“师伯,你怎么……”卫风眠觉得郭横门这话问得奇怪。
郭横门“哼”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佳灵山一剑,有情人心伤。你先是带着薛丫头从清溪谷不辞而别,然后又在不告诉你师父的情况下,两个人闯魔教,最后非常情圣地挨了自己师兄一剑,一个人灰溜溜地逃走了。就算是没有幻真宝典这回事儿,这里面门派纠葛,内幕闪现的,你以为天下人都是聋子傻子,不会八卦吗?”
后面的随从一脸淡定,表示自家老大的说话方式全然没问题。
卫风眠没想到自己的面子都丢到天下人面前了,嘴角不禁酿起了一丝苦笑:“是师父让您来找我吗?”
“确实是你师父请我来的。”郭横门的声音压低,好似是在说秘密的感觉,“可是来找你,我却有自己的目的。”
说完以后,郭横门却没有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什么,而是指挥下属把呆呆愣愣的卫风眠打包给大夫看好了再打包回来。
等到卫风眠敷好了药,包扎好了伤口,回来找郭横门的时候,只见门主大人自己正喝着小酒,优哉游哉地开心极了。
“坐。”
郭横门饮酒的姿态分外得小心谨慎,好像那杯中之物是天上佳酿一般,能喝上一口就能梦醉千年。
“尝一口。”
卫风眠闻言也不客气,拿过酒杯一看,只有浅浅的不到半杯,心中吐槽了一下门主大人的吝啬,就一饮而尽了。
郭横门颇为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卫风眠微皱眉头,歪头沉思了一会儿,迟疑地说:“这酒味道极淡,又回甘泛苦,尝起来倒有点像我师父亲酿的醉清风。”
“舌头蛮灵的。”
看得出来,卫风眠猜到这个酒让郭横门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可是晚辈不记得,师父曾把这酒赠与前辈。”
“确实没有。”郭横门的感叹中带着一丝自得的感觉,“这醉清风是你师父十八岁的时候,自己酿造的,因为这酒的独特味道,还取了个文雅的名字。你师父自是没有特地送给我,可是我买通了你们的外门弟子,他偷出来给我的。”
卫风眠感觉自己的表情微微裂开了:“师伯,为何不直接开口跟师父要,还用得着如此麻烦?”
“你不懂。”郭横门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表情就有些阴沉,“我欠你师父很多,他心中定然恨我,这才十三年不见我。我再去觍颜跟他讨酒,平白惹他生气。只是我太怀念这醉清风的味道,找了许多有名的酿酒师都没有酿成你师父的味道,这才想了这个办法。”
卫风眠心中泛起微妙的感觉,竟然从郭横门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许自己也是这样,师兄也是心中生气,十几年不见自己,那又能怎么办呢?也是这样偷偷摸摸地找人求人,来告诉自己关于他的一点消息,甚至连个可想念可托怀的东西都没有。
卫风眠细思之下,仿佛就看到了自己未来那份相思成疾的痛苦。
“喂,小子。”郭横门诧异地看着卫风眠,“眼圈突然红了,你不会是要哭给我看吧。”
卫风眠摇了摇头,却一句话也不想说。
“不就是被柳宿那倒霉孩子刺了一剑吗?而且还刺在了肩上,明显是留情,用不着这么要死要活的吧。”郭横门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