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被塞进床底下
“说了你也不知道。”
林江宇翻了个白眼,抻过一把椅子怨愤地坐下,一不小心碰到了腕子上的伤口,又嘶嘶倒吸了两口气。
南遥见了他这幅样子,却是很自然地走过去,单膝跪立在林江宇的面前,翻过他的手腕细细看了看,又轻吹两下,说道:“伤得不是很严重,记得涂点儿淡盐水,免得伤口化脓。”
林江宇望着南遥的认真模样,身上不知何处一阵发麻,弄得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愣傻傻地已经不觉手腕疼痛,乖乖点头:“哦,知道了。”
南遥这才起身,隔着桌子坐在林江宇对面的椅上,认真说道:“你求我帮你办的事有结果了。”
林江宇从腕子上收回目光,向南遥问道:“怎么样?”
“你猜得没错。”南遥道。
林江宇一怔,这结果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他颇感惊讶,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毕竟这事情太大,涉及整个北梁王朝,绝非林江宇一人之力可以平复。
于是林江宇听罢,只是怔怔出神拿不出什么主意,良久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榻上醉酒的老魁向南遥问道:“我师父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难说。”南遥轻声道:“他醉过最长的一次是十一天。”
“啥?”林江宇叫唤出来,“整整十一天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
南遥点点头。
“那我岂不是连着十一天都没有床睡?”林江宇嘀咕道,随后竟跳上床,泄愤一般“咣当”把老魁踹到地上去,再用力将他推进床底下。
“你就不怕他醒过来揍你?”南遥看着这一幕笑问道。
“他才舍不得。”林江宇道:“再说他看样子也没有那么容易醒,就先藏两天,免得被我家人发现。”
“那等他醒了,你替我转告他,就说我叫他去五巷口看一看。”
林江宇瞬间皱起眉头,问南遥:“你又要干嘛去?”
南遥在林江宇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柔声责道:“你管得真宽。”说罢便似的一阵风消失不见,独留林江宇捂着额头不屑地“切”了一声。
那日晚,送走了全部宾客的林焱拿着两瓶药膏来到了林江宇的屋子,粗声粗气地命令他坐好,而后抻过他的胳膊不知轻重地开始涂抹药膏。
林江宇被弄得呲牙咧嘴嗷嗷叫唤:“疼疼疼疼!爹您下手轻点,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疼也忍着。”林焱立起眼睛呵斥,不过虽嘴上这么说,下手的力道其实轻了不少,继续道:“这两天你给我消停待在林府,不许出去惹事听到没有?”
林江宇扁扁嘴,不满道:“凭什么?今天又不是我的错。”
“叫你老实待着你就给我老实待着,哪儿那么多废话。”林焱吼道,说着话还不忘在林江宇的手腕上拧一把。
“啊啊啊啊。”林江宇疼出冷汗,妥协道:“我知道了,我不惹事行了吧。”
林焱叹了口气,慢吞吞说道:“江宇,不是爹不向着你,爹是怕你这小子做事冲动。这次原家来势汹汹,你我只能先小心行事。”
林江宇望着林焱眉宇中间的一道深纹,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虽然非常想将皇宫里的真相告诉林焱,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且不说林焱会不会相信,这话说出去只怕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会信,所以林江宇觉得,这事现在急不得。
“行了,我也乏了,这些药你自己记得按时抹。”林焱应付了一天,满眼的疲累,给林江宇上好药之后起身走出屋子。
林江宇将林焱送出门外后,又倚着门望了望夜幕中半圆的月亮,觉得晚风有些凉了才关门回到屋子里,准备脱了衣袍歇下。
刚刚解了外袍的带子,怀中的一枚柳叶便掉了出来,林江宇拍拍脑门将它拾起握在手中,扔掉外袍坐回榻上。
这天早上,林江宇觉得院中人多拥挤,便将腕子上的这枚叶子解下来放在了怀中。也好在这叶子被他揣入怀中,才没被火盆里的火烧掉,如今依然完整地在他手心里。林江宇想了想,将细红绳打了一个结,将叶子挂在脖颈上,让它贴在了胸前。
做完这一切,林江宇满意地拍了下胸口,弯下身子想要吹灭灯上的烛火,却猛然瞥见榻边一双愠怒的眼睛。
林江宇被吓了一跳,“妈呀。”一声叫出来,想也没想地就向那双眼睛踢了一脚,踢完才觉得不对,忙向床底望去,就见老魁捂着鼻子从床底钻出来,一把拎起林江宇吼道:
“你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谁让你把我塞到床底下的。”
“师师师师师父。”林江宇现在心里是既愧疚又觉得好笑,连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我这不是怕您睡在外头,又怕我家人发现您,这才把您塞进去的嘛,好心,我是好心。”
“少来,说得好像你挺委屈似的。”
“本来,本来就委屈。”林江宇说道,摸了摸老魁的鼻子,“师父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罢却有一丝笑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老魁听了更怒,把林江宇三揉两揉地推进了床底下,自己则大摇大摆地往榻上一躺,说道:“今儿晚上你睡底下,不许出来。”
“睡就睡。”林江宇嘀咕道,在黑乎乎的床下扭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躺好,闭上眼睛却又睡不着了,便抬手敲了敲床板,向老魁问道:“师父,可以驱使死人的那个甲骨符文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
老魁鼻音厚重地答道:“除非死者的尸首损坏严重,不然没有法子解开。”
“这样啊。”林江宇说道,沉默了片刻又敲了敲床板,“师父,南遥叫您去一趟五巷口。”
“嗯?去那儿干嘛?”老魁闭着眼睛问道。
“不知道,他没和我细说。要不您走的时候带上我吧,我也想去看看。”
“你去干什么?”老魁翻了个身,懒懒问道。
“去看南遥啊,他神出鬼没的我老是找不着他。”林江宇脱口答道。
老魁哼了一声。
“师父?行不行啊?”林江宇再次敲床板。
老魁长叹一口气,咬牙道:“再敲床板我就卸了你。”
“哦......”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你醉了
然而老魁走的时候却并没有带上林江宇。而是独自依照南遥说的去了一趟五巷口。
五巷口其实是一个极其狭窄的小巷,巷子里只有两三户人家。老魁慢悠悠走到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正巧看见一个手拿粗布老虎的小男童欢快地从自己身边跑过,老魁低头去看时觉得男孩的眉眼像极了一个人。
“哲儿,回来吧,该吃饭了。”一男子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清澈沉静。
老魁猛然抬头,正望见夕阳余晖中,那张让他记挂至今的脸。
那人的笑容依旧似春风拂面,带着说不尽的暖意,只是这笑容如今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了那个和抓着粗布老虎咿咿呀呀的小男童,小童听见男子唤他,便张着双臂跑过去,一下扑进他的怀中,男子弯下身子抱起小童,转身踏着夕阳而去。
某一瞬间,在裹着一身黑袍的韩荣轩眼中,那背影和记忆中的一袭白衣重合,踏过太极殿的层层石阶,向他越走越近却越来越模糊,直到被一阵风吹散,直到窄窄的巷口中不再有一个人影。
韩荣轩垂下眼睛,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人为何始终不愿屈服于自己,哪怕自己强迫着将那人压在身下,哪怕捆绑着不让他踏出寝宫半步,那人就只会拒绝,望着他的双眼没有一点温情。
“他如今有妻有子,过得很好。你可以死心了没有?”背后是南遥的声音。
韩荣轩从往事中回神,无力地靠上一旁的墙壁,丧家犬一般:“你说,他为什么那么恨我?”
“恨?他似乎从来没有恨过你,他只是不想跨越你们之间的那道界限,他可以是你的知己挚友,但他永远不会是你的身下禁脔。”南遥说道。
韩荣轩挑起眼眉:“有何区别?”
南遥想了想,向韩荣轩走近些:“他说过,胡人安居长城之外便是邦定国安百姓和乐,胡人踏入长城之内,便是烽火纷争万里狼烟。”
韩荣轩闭上眼睛,咬牙道:“我宁愿要那万里狼烟。”
“可是他不愿。”南遥道。
韩荣轩转头望向铺满窄巷的血色残阳,眯着眼睛说道:“南遥,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我就是想把它拧下来,拧下来我就觉得高兴。而且无论遇见他多少次,我都会这样想。”
南遥听了这话后一怔,继而有些恼怒地说道:“你怎么执拗成这样?我今日是叫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再去打扰他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放下?”
韩荣轩沉默片刻后嘿嘿一笑,裹了裹身上的黑袍,目光又变回了那个不拘小节浑身戾气的黑毛老怪物,立直身子说道:“放下?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这么些年没见他了,让我多看两眼总可以吧?”
“别胡来。”南遥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