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宇胸腔中烧起一团火,灼得他心慌意乱,立刻驱车赶往旬南路。
旬南路距离刑警大队不远,只有十分钟车程,彭宇赶到时,周围已经被封锁,无关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彭宇被拦在路的入口,被一些早起看热闹的大爷大妈挤在末端,维持秩序的警察在大声嚷嚷此处危险所有人撤离,可是那些生活平静乏味的老人们都没散去,而是对着警匪僵持的地方指指点点,兴奋的议论着。
“砰——”
围观的人被吓一跳,短暂的怔神后,是惊恐的尖叫和慌张的逃窜。
彭宇几乎被人群掀倒在地,等他爬起来时,那些手脚灵便的大爷大妈都跑远了,剩下些腿脚不利索的也在急匆匆跑开,一旬南路上的情景清晰了起来。
旬南路上,一群警察控制了犯人逃窜的车,犯人也被制服在地上不得动弹。
看来危机解除了。
彭宇此刻最担心的是有没有人受伤,如果有,那人是不是岳哲……
他跑向那些警车,却被一名交警拦了下来:“同志请你离开,这里很危险!”
彭宇一眼认出了给歹徒戴上手铐的岳哲,指着他对交警说:“我认识他!”
交警还以为彭宇指的是被解救的人质,于是示意他跟紧自己,带着他走过去。
岳哲把歹徒推进警车里,正要开车带人走,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回头诧异的发现是竟然是彭宇。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道。
“去刑警大队接你来着,被告知你出勤了……没受伤吧?”地上的血让彭宇胆战心惊,他上下把岳哲打量一番,一丝血迹都没见到后松了口气:“刚才那声枪响吓死我了……”
岳哲笑起来:“哦,那是劫匪开的,不过枪法不准,谁都没伤到。后来狙击手瞄准了劫匪的腿,现在已经没事了。”
彭宇张张嘴,好几次要说出“你能换个工作吗”给说出来,却被他硬生生憋回去,改口道:“你可以回家了?”
岳哲抱歉道:“暂时还不行,回局里还要审问什么的……下午应该可以回去了。”
彭宇点点头,有些无话可说。他很想告诉岳哲说他担心,能不能换个工作,却又不想阻碍岳哲身为一个男人的事业……
不远处一名长得跟犯人似的警察冲岳哲喊道:“岳子,别拖沓!回局里还有事要干!”
岳哲应了声,边跑过去边对彭宇说:“回去给你做好吃的,晚上见!”
彭宇目送车队远去,站在原地无声的叹口气。
将心牢牢系在另一个人身上,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接近年关时,岳哲越发的忙,每周和彭宇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很难挤出来。彭宇看着岳哲日益疲惫,心疼不已,却没多说什么。
年三十的前几天,彭宇带母亲去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主治医生笑容满面的说:“恭喜啊,身体各项指标都逼近健康水平,恢复的很好。”
彭宇的放下心来,问道:“那她的老年痴呆……”
医生皱起眉头,说:“这个不能确定,毕竟不在我的专业范围内,你可以去精神科看看。”
听到这话,彭宇的心又悬了起来,刚想继续追问,却见彭母红光满面的走出来,只好闭了嘴,对彭母说:“妈,还有最后一项检查。”
彭母闻言竖起眉毛,斥道:“什么呀,你妈我健康的很!别花这个冤枉钱……”
彭宇敷衍的应和着,脚下却带着母亲去了精神科。
精神科大夫给的答复是“中度妄想症”。
彭宇问道:“可以恢复吗?”
“很难说,你母亲的症状比较特殊,她似乎只把你和你弟弟弄混淆了而已,也许还顺便抹去了关于你的所有记忆……这也许是过度刺激引发的大脑自动保护机制,在这套保护系统中,她的儿子没有死去,有个美满的家庭。如果哪天这套保护系统被摧毁了,她的大脑被强制性的回忆起发生的所有事,后果很难预测……也许会造成更深度的妄想症,或是精神失常,又或者心脏病,这很难说。”大夫推推眼镜,眼中带着医者惯有的怜悯,说道:“让她活在美满的幻想中,或是让她清醒,被丧子之痛折磨……彭先生,这是你的选择,我会尽力指定治疗方案。”
彭宇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哑着嗓音说:“让我考虑考虑……”
除夕的前一天,岳哲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所有案子,请了一星期假回老家陪老母亲过年,彭宇去火车站送他,在分别前的车里,岳哲紧紧抱住彭宇。
彭宇问他怎么了。
岳哲叹了口气,说:“舍不得你。”
彭宇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要不别走了。”
“不行,我得回去陪我妈。”
“那抓紧的,不然迟了你就真走不了了。乖,到地方给我打电话。”彭宇带帮他把大包小包的拎到候车室,偌大的候车室耳目混杂,其中不乏分别的情侣,他们光明正大的拥抱甚至亲吻,可是这些彭宇和岳哲都不能做,只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牵牵手。
岳哲很快就要上车了,春运的人流挤得彭宇几乎摔倒,岳哲便把他赶出火车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