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波瞧瞧王天真脸上硬挤出来的干巴笑容,噗嗤一下笑了:“说吧!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
王天真愣了一下,贾波坐在他旁边,随手摁开了电视:“你这人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看就是有事。”
他看着电视里面一群披着羊皮的狡诈的动物在戏弄一只傻乎乎的狼的卡通片,似乎漫不经心的问王天真:“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王天真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是一个叫秦弦的!说要找你……”
秦弦?贾波扭过头来:“是秦弦?”
王天真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贾波的反应:“我想着,咱们俩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应该没人知道,一紧张就把电话给挂了,真奇怪,这个秦弦怎么会知道你的事儿?”
贾波也挺纳闷:“那他都说什么了?”
王天真回忆了一下说“好像就说了一句,让贾波接电话。我一害怕就给挂了。”
贾波点点头:“算了,挂了就挂了吧。反正我也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了。待不了几天我就走人了。也不想打搅他们的生活了。”有些事想忘干净,就得斩草除根。贾波心里觉得有点委屈的释然。他苦笑一声,无声的骂自己犯贱,他真的以为,电话是那个人打来的。
操!
他苦笑
又开始了是不是?
死性不改
那个人现在有家有孩子,怎么还想得起来过去。贾波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过去的事不能再想了。人的眼睛都是长在前面的,就是为了往前看。再有了最糟糕经历之后,人会变得很强大,所以说,这点小事已经激不起他心里的涟漪了。
算了,过去就是过去了。
再见面又能怎么样?那个人已经不能伤害他分毫了。之前他的仓皇逃窜,不过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罢了。再见面又能怎么样?
爱?早就荡然无存了
连恨意都觉得朦胧了
他早就对那个人没有丝毫的留恋了
现在想想,于伟也有错。于伟只是不爱他,当初的于伟被一个不爱的人强暴过,所以机关算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也没有什么不对。
不过话说回来,他已经死在于伟手里一次了。就算是欠下他什么债,也早就还清了
就算是见面,也总不至于,被他再弄死一次吧?
这些年,爱过了,恨过了,经历过生死,看透了人生。关于活着这件事儿,他经历了大起大落。早就没有青春年少时那么矫情了。
过去的就算了,还能怎么样?
生活就是这样,谁离开谁都可以继续过日子,只要有时间让人想明白,有经历能让人看得开。
爱与不爱,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从好感到相敬如宾。到最后无非都是搭伙过日子。
自己过和搭伙过,其实不差什么。
贾波觉得现在挺好。一年有一年,无论是那些动荡的时候,还是之后的安逸。到现在回想到也都不觉得太难受。虽然其中的一两件事儿还是会让他在噩梦中突然清醒。但是总归会过去的。那些事情总不至于跟着他一辈子?
贾波今年三十二了,其实说起来不算年纪大,但是也不小了。他挺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住在个恬静安逸的山里,有点事情做,教教孩子们念书。也算是给自己的生命找到点意义了吧,总算没有白活一回,还有人需要他过。
唉,生活么,得过且过……
傍晚时候,外面带着城市黄昏时候的拥挤。远不及山里一片映山红火烧云一样的恬淡美景。王天真看了看时间,伸手关了电视,换下拖鞋打算去敲隔壁的门,叫贾波一起出去吃点东西。他正套上外衣,屋门倒是先被敲响了,他边拉开门边笑着:“要不说咱们心有灵犀呢,我正要……”
看清外面来人的时候,王天真一下子愣住了,浑身上下给吓得一麻。
他张着嘴,堵着门口。
竟然是他们几个?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竟然真的找来了??
王天真还没发问,秦弦已经一把推开他,率先冲到屋里。他急切将小宾馆的标间里里外外的环视了一圈,可惜什么也没发现,屋里空荡荡的,除了王天真并没有别人。
王天真反应过来,大声的嚷嚷起来,跳着脚想给旁边的屋子传递千万别开门的信号:“你们是什么人那!你们怎么乱闯啊!”
紧跟着秦弦冲进去的于伟也惊慌失措的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脸色发白。
韩彻倒是还能保持着冷静。在门口堵着那人,微笑的问:“您是王天真吗?”
王天真恶声恶语嚷嚷道:“我是谁关你们什么事!”他伸手指着于伟,那种从心底滋生的仇恨几乎是一下子冲出来:“警察就能乱闯了!我一没犯法二没绑架你要干嘛!”
于伟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直接冲了进去,疯狂的在屋子里面翻找起来,他跪在地上甚至异想天开的要搬开没有缝隙的商务床底,秦弦气的差点笑了:“那缝里能藏人吗!”俩人翻箱倒柜的几乎把每一个地方都翻遍了,确定贾波真的不在这里。于伟才回过脸看着王天真,王天真看见他的狼狈样觉得挺解气,于伟瘦了很多,眼神里面带着渴求,嘴唇干裂着一直在哆嗦。身上蹭了不少他跪在这间便宜宾馆地毯上面的灰尘,他去丝毫没有察觉。而且一点气焰都没有的,眼里带着恳求的低声下气的问王天真:“……他在哪?”
王天真挽着手冷哼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秦弦火大的推开于伟,直逼王天真道:“我知道你恨于伟!贾波也恨他!那我呢!总不恨我吧!王天真,你告诉我贾波是不是活着!”
王天真扭过脸,兔子牙咬着嘴唇:“我真不知道,你们要问也得问他家人,我哪里知道!”
于伟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的样子。他殚精竭虑的看着王天真,突然身体一软,几乎是本能的扑腾一声竟然跪下了,这一跪,别说是王天真了,连韩彻和秦弦都吓了一跳。
于伟这人当年是什么德行,带着一身的高干子弟的臭毛病。是多么的目中无人和妄自尊大,在场的仨人全然明了。突然这么一跪,弄得韩彻两口子看着心里还挺难受,于伟因为长时间的拒绝说话,现在的表达能力不是很好,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卑微的跪倒了情敌面前,他急躁的越发说不出来,揪着地毯,死死的看着王天真。那种眼神流露出急切的渴望和祈求。似乎王天真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秦弦心里一酸,他粗鲁的一把拎起王天真的脖领子:“王天真!他不想见我们就算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他是不是活着!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