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你能来我可是高兴得不得了!快进来,大漠里简陋,你别见笑了才好。”胡立大笑,拉着裳衫就走了进去。
这里的建筑风格还是和长安相同的,只是比起长安城的阔气,这里由于地形限制显得小家了许多,但仍然不损害它的气势。
“实不相瞒,我是有事要求教将军的。”来到殿内,裳衫鼓起勇气说出了他的打算。
“哪里这么客气,叫我伯父就好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后你就在我手里哭,弄得我这个大老粗紧张的很。哈哈!说吧,有什么事?”
“我想留在军营里。”裳衫态度坚定。
“什么?”胡立也猜到他是有事前来,可是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原因,“先不说你在长安放着好好的礼部侍郎不做,跑到这边疆荒野里来受苦,就我所知,你并未习武,这身体也是经受不住的啊!”
“伯父,裳衫还记得父亲生前对我们的告诫,达者兼济天下,穷着独善其身。我不是个好男儿,没有完成父亲嘱托的兼济天下的任命,但就算是要选择独善其身,我也不想荒废年月,我自以为这军营就是我独善其身之地。”裳衫一席话说得勤勤恳恳,情真意切。
不是我说你,虽然尹家历代出了许多大将军,但是这边疆穷苦之地,是别人逃也逃不过的噩梦……”
“伯父请放心,裳衫自有准备。”
“唉唉,也罢也罢,你自己做主吧!但我不会给你走后门的,你还须得从最底层做起。”
就这样,裳衫成了军营中的一个小兵,连带包子也在军营里了,萝卜倒是欢快得很,在大漠、草原、树林里跑得马不停蹄,偶尔还给战地的马儿来一场厮打,却是没半分不敌的地方。当它比试赢后出现在包子面前,总是前蹄一扬,惊起一地沙尘。现在又来故伎重演了。
“哎哎,萝卜,你够了啊,最近是萝卜吃太多吗?发疯似的,怪不得,前几天地里的萝卜不见了一大半,原来是被你这小子偷吃了。”裳衫左手一把抓住萝卜的马鬃,笑嘻嘻的对上萝卜那双大码眼,右手摸上了萝卜的鼻子,态度确实十分的亲昵。
“嘿嘿,这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旁边一个小兵听到,放下手中的篓子,凑过来笑嘻嘻的说道。
听到这话,萝卜瞬间收敛了嚣张的气息,低下头装无辜。
“哼,萝卜,叫你偷吃,这下你死定了!我不会帮你的!”包子从地里拔出一个萝卜,放在了篓子里,转过身去背对着萝卜。
“为什么我要被分到庖厨小队?不都说君子远庖厨?”拔着萝卜时嘴里满是不满。
“呵,你觉得你是君子吗?”裳衫轻笑,拍了拍手上的泥,顺便看住蠢蠢欲动的萝卜,对包子做起了思想工作,“君子远庖厨这话,不过是那些迂腐的老古板说的话,民以食为天,获得食物是我们的一项基本生存准则,庖厨并不会让你的生活更糟,相反,还会……”
“那你会做饭吗?”包子打断了裳衫的话。
“呃……这个问题嘛……呵呵……”裳衫笑着打哈哈,不自在的擦了擦脸上的泥。他在殷扉遗手里从小就被当个废物似的圈养起来,哪里有机会做饭?况且他之前是极其懒惰的人,断然不会自己亲手下厨的,对包子说的这一通也纯属胡编乱造。
“嘿嘿,咱们不谈这个,你看,那里的野菜长得甚好,甚好,要不你们先走?我去采一点好了。”裳衫干笑两声灰溜溜的走了,窜过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包子看过去,虽说到了初春,但是气温很低,周围除了他们种植的作物外,哪里还有半点儿野菜?可是等他想起的时候,裳衫早已不见了踪影。
“唉,撒谎也是个累人的活儿啊!”裳衫呈大字的倒在刚冒嫩芽的地里,阳光刺得他眼睛痛,他拿起手臂遮住了太阳。
他来这军队里也不过十余天,说着是个良将之后,但这里除了胡立就没有一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也不过是这两万人中最普通的一个。面对着那些他平时难以想象的工作,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整理食材,看着别人在校场里手拿长枪练功,他从长安城带出来的傲气和优越感已经被磨损得所剩无几。
裳衫有些迷茫,他来着边疆究竟是为了做什么的呢?还是,这苍茫的天地,究竟哪里才是他的归处?不如归去,归哪个故乡?或许真的印证了陈半仙那几句随口的话语,“不如归去,归家何处?天意如此,无处可去……”
很多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在一个地方难以久留,皆是因为此处没有我们所思慕的人。
第四十一章
在裳衫继续在庖厨小组里的第十一个日子里,他终于见到了那位率领五千精兵从长安押送物资过来,并在途中把突厥偷袭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的胡风将军。胡风是胡立的侄子,幼时生长在边疆军营里,得到了历练,加冠以后才被调回长安。年龄不大,还不到而立之年,但理论知识牢固,实战经验丰富,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的本领也是难得的出色。
裳衫也只是与他在朝堂上打过几次照面而已,这次的遇见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来打算装作不认识的,却没料到胡风主动叫住了他。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在裳衫搬上两坛子酒给他们后,胡风拉住了把帽子压得低低的裳衫。
“呵呵,这哪能啊,胡风将军别来无恙。”见被人识破,裳衫也不继续伪装,双手一摊,荦荦大端的站在那里。
胡风走得太早,只是知道裳衫和殷扉遗的关系不同寻常,却不清楚殷扉遗利用裳衫这些事,因此见面开口就是:“殷相怎么放心让你来到这里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