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冒死救我,一清醒便又要杀我了吗?”看着峸那双愤怒的瞳,黑先生倏地放了手,坐到床沿上,“放心吧,只要你活着一天,就没人能动你弟弟一根寒毛,毕竟,就算他们做了再不知死活的事,也会有你这个一心为他们着想的哥哥挡着,不是吗?”话中带着某种情绪,似是愤怒,又似是无奈。
听着黑先生的话,峸停下动作,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所以,这男人并没有伤害卿曜吗?像卿曜这样,试图将他杀死,男人却没有对他下杀手吗?
“不过,峸,若是你哪天死了,不论是你的弟弟或者是其他的人,该死的人通通会为你陪葬。”男人继续说着,瞪着峸那张清秀却苍白的脸孔,“所以,若是没把握活着,就别做蠢事。”
听起来就像是暗示峸多管闲事才会弄得自己半死不活一样,峸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男人的思想。
“若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不是吗?”男人看着他,低声问道。
“……”别开脸,峸咬着下唇,“当我知道时,只剩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连让我思考的时间也没有,所以我才会救你。”毫不考虑的就选择救他,这样的心情如今连自己想来也觉奇怪。
“所以,如果有多的时间思考,你也许会改变心意?”撇唇,男人这么问着。
峸望着他,隔了半晌,“若是你死了,我哪天想来后悔就无法挽回了,若是你活着,要你死,我还可以亲自动手。”
“所以,你为了这心中的犹豫,放弃了你自由的机会?”男人笑了,“你说的没错,死人是不能复活,虽说你在我身旁,多的是机会可以下手,可你难道真以为,凭你要杀我,能够轻易得手吗?”
“……”沉默的望着黑先生半晌,峸闭上眼,“自由……我曾经好希望自由,和弟弟们一起,回到从前的生活,若是能回到从前的单纯,付出一切代价我都愿意,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美梦。”虽闭着眼,泪水却从眼测滑落,也因为闭着眼,所以峸没有看见,当他的泪水落下时,男人握紧的双拳,只是开口继续说着,“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当卿曜朝我伸出双臂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我们之间隔着一道好厚好厚的墙,我过不去他的世界,他也到不了我这里。”
“……那可是你的梦不是吗?说不定一切只是你杞人忧天罢了,你怎么会为了自己一时的感觉放弃你的梦呢?。”男人撇唇笑着,好像嘲弄,却又像在试探着什么。
“不!”峸睁开眼望向他,“我回不去的,我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了像这样打打杀杀、腥风血雨的日子,得不到的东西,不择手段的抢来;不顺心的人,就用武力让他屈服,甚至是杀了他也无所谓,这些对我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却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该认为自然的事。”顿了顿,“如果不是在你身边,我现在也许会有个未婚妻,也许已经有了家庭,生活虽然辛苦,可是一切都非常充实,不论过的如何,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的生活。想到这些,我就忽然怨恨起您的存在……因为您,我变成现在这样,我活着,能自保,甚至能左右他人……但也因为您……我再没有美梦了。”苦涩的笑着,峸面露哀伤。
“是吗?”男人神态漫不经心的应着,像是丝毫没有为峸的话而有任何情绪一般,隔了不知多久,才又开口,“峸,你转过身去。”
“……”峸望向他,没有动作,当黑先生用手掌轻轻将他的身体推向侧面时,峸顺着他的力道稍微使力,背对着黑先生,感觉到黑先生将自己背后的衣服掀起,“您……”
“别动。”男人在他耳后开口,峸这才发现男人正在拆开自己背后贴着的东西,从自己一醒来,背部就是一阵麻木,刚才只顾着担心卿曜,一直到如今才真正注意到自己的背又痛又麻,随着自己醒来的时间,痛楚似乎逐渐增加。“你的背被烧伤了一大片。”男人低低的说着。
背部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却丝毫不像从前感到寒冷,反而有股灼痛感,凉意透入,男人正在背后,用手指沾了不知名的药膏推着他的背部伤口,奇异的,药膏所到之处,凉意似乎将痛觉冲淡了不少。“医生说,这药要每隔两个小时重新上过,否则你会痛的非常难受。”
“我……”峸想回头,男人却不让他动作。
“从事发那日算起,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五天,不能吃也不能喝,只能靠点滴补充营养给你,自从你到我身边来后,伤的这么重这是第一次吧?”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但话中的情绪却让峸想回头看看男人的神情是否和自己以为的一样。“唉,不是说了别动了吗?”
听见男人低声的叹息,峸僵住身子。
这人一向自信,并且做事从来没有半丝犹豫,更不会优柔寡断,这十年来,自己从没听过这人叹气,半次也没有,而今,他却在自己身后发出这样的叹息?
男人默默的为自己擦好了药,重新将自己被灼伤的背包扎,“那弹药商被炸死了,所以,又得重找一个合作对象了。”
“……”
“不过无所谓,谁死都无所谓,”包扎完成,男人转而握住自己的手,“峸,你可不准比我先死哪!”
终于回头,那人却低着头,将脸靠在自己的被他双手紧握住的手背上,“您……您在说什么?”一瞬间,峸不知所措了起来,完全不能理解这男人如今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