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一屋六个人,上下铺,有两家是父母跟着的,扎蚊帐,收拾行李,其中一男孩特烦地戴上耳机不愿搭理父母的唠叨。
斐然说一声借过,来到自己的床铺前忙活开来。
耳机男瞅到他扛着的蛇皮袋子,不大不小地说一声“土样”。
斐然装作没听见,继续整理他的行囊。
没过一会进来一个眼镜男,住他上铺,叫蓝跃,和他打了声招呼就把行李往上铺扔。斐然忙完后帮着他一起整理。
“俺自己来,俺自己来。”男孩嘿嘿傻笑,斐然回他一笑。
晚上吃饭蓝跃邀上斐然一起,都是穷山沟沟里出来的学生,几个馒头一盘素菜两个大男孩吃得很饱。
躺在床上时斐然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言研,特想。
现在的言研应该已经睡下了,贫痟的家庭没有任何精神活动,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握着仅有的一张合照难以入眠。
照片上的言研笑得很开心,站在他身后的自己也感染了那份活力。
在金色狗尾草铺满大山的七月开怀大笑,那是他们学校拍毕业合影时,校长兼班主任的老师硬拉着连续几年被评为三好学生的斐然要求合影,斐然顺带提一个要求,校长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有了这张属于他和言研的唯一的合照。
照片洗出来,他亲自拿给言研,稚气未脱的大男孩睁大眼睛指着照片上的自己,“这……这怎么可能是我……我……我居然那么胖……我居然那么丑……然哥……”
斐然笑翻了,七月的牵牛花绽放红艳艳的笑脸,花开正灿烂。
如今,他只能在照片上重温男孩飞扬的神采,单纯的笑脸。
斐然将照片塞进粗布枕头里,以后的每一天他都将伴着言研,一同入眠。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是被睡在上铺的蓝跃给叫醒的。
惨无人道的军训之后紧接着便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要想在全国有名的S大站稳脚跟,光靠过去那些基础是远远不够的。能走进这所校园的必然是全国各地的尖子生,斐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战这艰苦的四年。
可有时候,他的想法也不全然正确。
就好比他在入校第二天便听说的一个名字。
北堂漠,一个如金子般会发光的生物。
斐然只能称他为生物,因为那家伙不配被叫做人。
在S大这种人才济济的高等府院还能先闻其名再见其人的人该是人中龙凤的。
斐然和蓝跃在食堂啃着馒头时便听邻桌一大群人热闹地议论着今年始进的风云人物,北堂漠。
他之所以被大家津津乐道地谈论似乎并不是因为他有多高的分数,多深的学问,只因这一个罕见的复姓牵涉到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北堂家族。
像是为了印证人们的说法,一个披了一身正午炙热阳光的男孩高傲地走过学校操场。
英气的剑眉,冷漠的眼神,修长的身形,夏日凉风吹起鬓旁的短发,男孩一手插在西装口袋中,神情倨傲地穿过操场。
彷如繁华的城市上空巨幅广告牌里走出的明星,一身优雅的装扮,目空一切的冷漠。
蓝跃扯着他胳膊,指给他看。
周围适时地响起了更多的议论。
“你看见没有,他那一身的名牌。”
“搞什么,拽得二五八万的,不就是家里有两铜子吗!切!”
“哇,北堂漠太帅了。我没想过这种太子爷也会来我们学校,我以为像他那样的人一定会出国才对。”
“少土了。有真才实学的人根本不需要出国去镀什么金子。像他那种将来注定要继承家业的人,实战经验比什么都重要。”
斐然不知道什么是名牌,他只知道男孩那双反射着金光的皮鞋很干净、很好看,将来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给言研买一双。
斐然第二次见到北堂漠是在学校的食堂。
大少爷吃腻了家里的山珍海味,想要体验一下平民的生活,翘腿坐在独自一人的桌旁,等待狗腿子帮他打来后来被他称之为垃圾的伙食。
蓝跃端着汤从打饭口出来,看到斐然刚想打个招呼,一手不稳,托盘翻向一边,汤洒了一地,最糟糕的事,溅到了北堂漠的裤角。
北堂漠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一眼闯了祸正频频道歉的蓝跃,眉头也不皱一下,冷冷的一个笑容便有手下抓着肇事男孩的胳膊将他按倒在地。
“把他上衣扒了。”一个简单的命令后,他拿起筷子挟了一口刚端上桌的菜。
眉头轻挑,一脸不悦。
这是什么垃圾!
扔掉手中筷子,北堂漠厌恶地看着趴倒在地上的男孩。
蓝跃的衬衫被三四个人合力扒下来,其中一个献殷勤地递到北堂漠面前。
斐然气愤地冲上前,“你们太过份了。”
北堂漠稍稍抬高脚,手下了然地拿着衬衫擦拭他弄脏的裤角。
随意地拢拢头发,北堂漠站起身,挺拔修长的身形潇洒不羁地立于众人面前。
“你又是谁?怎么,想充英雄吗?”
“把他放开。”斐然眼中充斥着怒火,刚想上前扶起被两个男孩狠狠按在地上的蓝跃,冷不防被人正面冲过来击中腹部,他痛苦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