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研抓着斐然衣服的手不自觉收紧,收紧,紧到他再也松不开。
没过几天,斐然就要返校了。
送他到车站的一路上,言研不停地说话。
然哥,大学是什么样的?大学大吗?大学里有很多树吗?大学的人多吗……
斐然耐心地一一解答,大学很大,大学里有很多这里没有的树。睡在我上铺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家伙,他现在是我哥们了。我的导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讲着讲着课就会突然冒出一句上海话。犯了什么错被他逮到总是由一句“小赤佬”作为开场白……
临上车时,斐然转过言研的身子,嘱咐他马上回家。
他不想再看见言研的眼泪,不想再看见那个瘦弱的身子追着汽车跑很远很远。
言研这次很听话,点点头,真的迈步往来时的路走去。
待到汽车开出老远,言研才慢慢转过头。
然哥,是真的走了。
短暂的烟花,像一场梦,醒来时,抓不住半点绚丽。
11.
大一下学期一开始,斐然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的宿舍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北堂漠!
高大的身影靠在窗边,目光凶狠地瞪视着屋子里一个个正襟危坐的男孩。
拿毛巾擦着头的蓝跃一走进屋便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窗户边似乎站着一个较为熟悉的身影,高度近视的男孩先是眯起眼,看到了一个不确定的人,他摇摇头,掏出口袋里的眼镜戴上,果然!
倒抽了一口凉气的男孩蹭到斐然面前,身子贴近他,“他怎么会在这?”
斐然转身,手搭在蓝跃肩上,“蓝跃,我看我们走错屋了,走,出去。”
蓝跃点点头,刚想跟着一同走出去。
“你在干什么!”
很明显被忽视的王子不愿意了,暴怒地大吼一声,震得屋子里的其它人全都一个个躲进被窝避难。
斐然不解,蓝跃不解,王子气冲冲上前,指着斐然的鼻子,趾高气扬,“你,同他换床铺。我不喜欢睡上面。”
这应该是两句话吧!
这应该是两句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话吧!
用上了三个人称代词的话,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斐然看看蓝跃,蓝跃看看斐然。
斐然说,“你要换吗?”
蓝跃说,“我没说要换。”
北堂漠说,“我说要换。”
蓝跃说,“北堂漠,你不是不住校吗?”
北堂漠咬牙说,“从现在开始,我住校!而且,我就住在这屋。你给我睡在下铺,我不喜欢睡上面。”
蓝跃望天花板,望天花板,片刻后,“你不喜欢睡上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换到下铺?”
“因为我要睡在你旁边!”
本世纪最劲爆的消息。斐然愣得撑大双眼,吸气声不断。
蓝跃急得跳起来,“你为什么要睡我旁边!我、我哪里又招惹你了?”
“少废话!我说你要睡下面,你就得睡下面。闭嘴……少罗嗦……烦死了……”
闹腾了几个小时,最终蓝跃还是爬上了他的上铺,蒙头大睡,任北堂漠独自一个人站在日光灯下暴跳如雷。
夜半时分,从斐然的寝室里传出重重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凄惨的闷叫。
睡外侧的小张拉亮灯,众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在屋子正中央的棉被以及在棉被里困难蠕动的人身上。
先是雪白修长的小腿,接着是一头咖啡色的乱发,纤纤玉手青葱指伸出棉被挠挠乱发,深潭似的明目梭寻四周,红唇半启,咆哮出一声酷似野兽的怒喝。
“是谁把我从上面推下来的?!”
斐然躲进棉被里笑到快岔气。
原来北堂漠不是不喜欢睡上铺,而是从没睡过上铺。
北堂漠,掉床了。
S市是个繁华的大都市,闪烁的霓虹掩盖了深夜的寂寞,在灯红酒绿的另类世界,一个个披着正经外衣的绅士、淑女脱下伪装,溶入夜的深沉和妩媚中。
一支烟,一杯酒,一个微笑,一场虚无的梦。
欧向奕醉倒在这纸醉金迷的奢靡里,做一个无人知晓的梦。
异世界是开在这条罂粟大道上的一家MB店。
欧向奕是这里的常客。
不管是MB还是小姐,对欧向奕来说都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买醉的赠品。
他喜欢女人的细致玲珑,柔若无骨;喜欢男人的硬气刚强,让他有满满的征服欲。
没错,他是个双性恋。
他每晚必定流连在花丛中,撩拨带刺的玫瑰,采撷纯洁的百合,逗弄高雅的剑兰,抚摸冷冽的寒梅。
然后,肆意买醉。
夜夜如此,夜夜空。
终于有一天欧氏的大当家——也就是他最敬爱的父亲对他彻底放逐,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