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做敏姨的女人是欧荣延五年前新娶的续弦,原来的女主人,欧家两位少爷的生母在小儿子八岁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了。年长欧向奕十岁的林敏是一个性格懦弱,脾气温和的女人,每日必备的工作就是化着淡淡的妆陪在老爷身边。在外人面前他们很少交谈,恬静的女主人泡一杯茉莉香茶,手捧一本书能陪着在书房的老爷坐上一下午。
女人劝了几句,老爷叹息着随同她回了屋。
欧向奕刚想上楼,欧家大少爷起身唤住了他。冰冷的话轻易脱出口。“你也给我节制一点,整天泡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是嫌你的花边新闻还少吗?”
闻言,性子倔强的欧向奕收回提起的脚,转过头,脑袋偏向一边,斜斜看向他那个完美无缺的大哥。“怎么,拿出大哥的威严来,是想对我发号施令吗?”
“要知道,你也是欧家的一分子,你个人的形象将直接影响到欧家的名誉。”大少爷注视人的目光冷冰冰的,找不出一点温度。
“那么,只有请你费心掩饰了,毕竟我的形象要更改起来恐怕很难。不过,大哥应该很希望,我——不再是欧家的一分子吧!”
欧向煜无波的眸子掀起一瞬间的波澜,他却能很快地将之隐藏起来。“如果你愿意主动放弃,我,不会阻拦。”男人推开椅子,迈步走向大厅外。
“向煜。”被冷落了半天的李佳凝刚想追出去,想到欧向奕,很无奈地回过头。“你们兄弟两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吵架啊!从来就不能平心静气地说说话。”
欧向奕的脸上重捡笑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惹火了李佳凝。后者对他投去一个“无药可救”的白眼,便匆匆赶到庭院中。
结束了家庭式的闹剧,欧向奕打开房间门,将身体抛向软软的大床,睡个回笼觉,倒也不错。
这就是他的家和他的家人。
没有感情的相处模式,人人戴着一张虚伪的面具,挣扎存活在空气稀薄的大牢笼内。
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一个不知人间饥苦的纨绔子弟?一个没心没肺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一个因爱生恨、愤世嫉俗的庸碌之人?
哼!
嘴角噙一抹冷笑,寒若星辰的双眸望向一成不变的天花板。
总有一天,他会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他的人生,只有他自己能书写。
善心资助福利事业的商人父亲,一本正经、斯文有礼的君子大哥,卑微的敏姨,体贴的大嫂,都他妈见鬼去吧!
他欧向奕的人生里,谁也不需要。
夜色苍苍,迷惑的妖精幻化成千万颜色,妩媚地撩起人的原始欲望,奔腾在繁华的罂粟大道。
“Andy,”John大步冲到正端着酒的斐然面前,夺过他手中的托盘,堆起笑脸。“Andy,昨天那个人又来了,还在2.0.9.,就麻烦你了。”说着往他口袋里塞了几张纸币,“那个人很大方,你好好做,以后小费少不了。你白天不在,我都帮你收着呢!”
“哎——”斐然刚想说点什么,John已经托着酒进了包间。叹口气,斐然拿出他塞在上衣口袋里的钱,数一数,是不少。拿这些,他心里不知为什么总有些不是滋味。
甩甩头,不再多想,斐然快步走向2.0.9.。
昏暗的房间,空调打到适合的温度。和昨天一样的男人,和昨天一样的景况。
苦笑一声,斐然拉起男人的肩膀,将他扶到椅子上。
洗衣房的容婶都抗议了,这个人怎么每次都要吐在床上啊!
解去他的衣物,塞进放满水的浴缸,斐然重复着昨天的步骤。嘴里不免又唠叨起来。
帮他穿上睡衣,扔在床上后,斐然照例为他盖好被子,拾起脏衣服和脏床单,悄悄走出了屋。
第二天,欧向奕又是在清新的空气中醒来。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昨晚的记忆模糊地涌上稍有些涨痛的脑袋。
裹紧被子,他努力回想曾在耳边听到的只言片语。
“喝那么多……有钱人……糟蹋……唉……”
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声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欧向奕干脆下床去,在洗手间搞定那一头鸡窝,打了电话叫来John,点上烟,翘起腿,欧向奕给了小费后随意问一句,“你昨天说什么呢?”
John乐得合不拢嘴,除去给Andy的辛苦费,什么也没做的他还净赚不少呢!点头哈腰地道谢,“谢谢欧少,谢谢欧少。”
欧向奕看不起的翻个白眼,“我问你昨天说的什么!”
不明白他意思的John蹙起眉,“说什么?我,我没说什么啊!”
欧向奕叼着烟看了他好一会,才挥挥手将他赶了出去。
那个声音,的确不像他。
低低的,几不可闻。无奈、惆怅的叹息,几分沧凉,几分悲伤,轻轻的,在他耳边……
会是眼前这个一脸市侩的人会发出的声音?
欧向奕夹着烟的手指略有停顿,眼光无意中飘到床头前摆放的水果盘上。
促狭的笑荡漾在嘴角,一个小小的念头窜进心中。
“欧少今天没喝多少啊,怎么醉成这样。”唐门的大老李嘟囔着将醉到不醒人世的欧少扶出包间,唤来分管的侍应,吩咐着送到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