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y,今天又要麻烦你了。”John塞上钱,接过他手里的托盘往他负责的包间走去。
斐然熟门熟路地走到同样的房间,打开门,走到躺倒在床上的男人面前,惊喜地叫道,“太好了,今天没吐,这下用不着洗澡了。”
薄薄的眼皮下有什么骨碌碌转了一圈,男人像是故意和他对着干一般,头一歪,“呕……”
一滩秽物。
嗯嗯,这下舒服点了。
斐然头挂三道黑线,扶起哼哼叫的男人,盯着他紧闭的眼睛瞅了一会,才讷讷地问,“哎,你不会,没醉吧?”
欧向奕憋足气才没让自己笑出来,所幸男孩及时放弃了,自言自语一句,“应该不会。”后,便自顾自去了浴室。
欧向奕小心睁开眼睛,从浴室透亮的光线望去,打开的门边蹲着一个短发的男人,门遮挡了他的脸,只留下半个身子动来动去。
应该是在调水。
男人突然站起身,欧向奕慌忙闭上眼睛。
14.
男人在屋里鼓捣了一会,才走到欧向奕身边,动作熟练地除去他的衣服,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扶到浴缸里。
一路上男人不满地抱怨两句,“我说你好歹也撑着一点劲啊……怎么醉成这样……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啊……真重……”
欧向奕眉头微挑半分,他到底在干嘛?
接受一个毛头小子的训斥?
不但不反感,还倒觉得挺有意思。
这……真他妈反常。
将男人塞进浴缸后,斐然托起他的头,到浴缸边缘专门的垫头处,挤出洗发手,蹲在他身前仔细地帮他洗起头来。
欧向奕不禁在心里赞叹起来,这小子洗头的功夫不错。
嗯,以后可以多找找他。
就在欧向奕舒服地想要小眯一会时,头顶传来了极为不和谐的声音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你说你这个人吧,每天每天都喝得烂醉。你的酒量还真差,既然明知自己不能喝,为什么还是要硬逞能?还是说,你就偏好这一口,一定要把自己喝死不可?一吐再吐,早上头痛欲裂地醒来,真的不会难过吗?一次也不能接受教训吗?你以为,你多轻啊,给你洗一次澡,就跟搬十几趟砖一样累。可是不洗又不行,吐得衣服上身上头发上都是的,到明天早上,我看你保准得沼气中毒。一点也不会为照顾你的人着想。有钱人!!!我啊,很难理解你们这些人的想法。如果可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碰酒。对身体,对家人,没有一点好处的东西,为什么就是不能克制呢?”
男孩的指腹磨擦着他的头皮,轻重拿捏得当的触摸让他身心完全的放松。
一个爱唠叨的男孩。
欧向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斐然毫无所觉地陷进自己营造的世界里,水雾氤氲中似乎又回到那满载回忆的少年时代,空荡荡的土房,一修再修的屋顶,破板床,用了十几年的旧棉被,潮湿的霉味散布在屋子的每一角。
年迈的父亲,醉醺醺的双眼,晃荡的身子,这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印象。
但斐然从来没有恨过他。
将父亲扶到床上,打来温水,一遍遍为他擦拭满是酒气和呕吐物的身子,灌下暖心的红糖茶,絮叨着永远无法得到的亲情。
那种梦,有多久没做过了?
那个只在临终时对他说了一句亏欠的老人,再也回不来了。
几许惨淡的笑容停留在嘴角边,斐然轻声叹息。
似悠远在天边,似偎近在眼前,那一声叹,在寂静的空间里如投入湖心的石子久久的拨动人心。
一个,什么样的男孩?
欧向奕越来越好奇。
“能少喝就少喝一点吧!如果可以,还是多陪陪自己的家人,没有感情的欲望,真的,那么有意思吗?同性恋,的确不是很光彩,不是可以拿出来到处说的事。可是,不能因为爱上的人和自己同样性别,就自暴自弃,买醉能够买走寂寞吗?即使是同性恋,也可以找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那个人,他有最纯真的笑,最善良的心,最阳光的性格。哈哈……那个人,是你绝不想背叛和放弃的。那个人,就是全部。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守着他过一生,难道,不比找一个MB来的让人开心吗?”
“我也很想有很多很多钱,多到可以完成一生的梦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辛苦挣来的钱要花在让自己更加寂寞的事身上。身体也许是满足了,但心里……永远是一个大窟窿。”
“这个繁华的大都市,真的会给拼命努力的人一个机会吗?唉!”
欧向奕不免在心里琢磨起来,这样一个人,时而孩子气的言论,时而历经沧桑般的叹息,到底是什么让他拥有这种矛盾的组合。
等等!
他在,干什么?!
擦身?
毛巾有意无意中碰到了那里,该死,他不会有一点——难道,他也是,同类?
喂喂喂!他又在干嘛?!
什么,什么啊,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家伙胆子真大,竟敢撬开他的嘴,灌进去的是什么?毒药???掺了牛奶的毒药??不不,要不然是掺了毒药的牛奶?还是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