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黄色的床单上铺展暗色牡丹纹,男人的身子占了一小块地方,他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嘴上仍旧无意识地一遍遍轻声唤着这个名字。
“斐然……斐然……斐然……”声声低回声声绕,静谧的空间里添上沙哑沧凉的音律,无奈、彷徨。
好象他是一根稻草,被那个无助的男人紧紧抓在手里,最后一点希望,被用绝望的腔调演绎。
斐然到底狠不下心来,慢慢踱回床边,带点怜悯地瞟向男人。
紧紧皱起的眉泄漏他的不安,攥紧床单的手在微微颤抖,只有双唇仍不停歇地轻唤他的名字,似叹息般,让人不忍倾听。
倒杯水,回到床边,扶起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肩头,斐然一点点将水喂进他口中。
扯松男人领带,换下他的衣服,将他塞进被子里。拧干温毛巾,一把盖在他脸上。听那闷闷的声音一声声回荡在屋内,斐然坐在床边,轻声低语,“你也不过是个寂寞的可怜人。”
寂寞的,可怜人,就像他。
没有母亲,失去父亲,言研不在身边。他的人生,一直都是不完整的。
假装坚强的外壳一旦遇到无人的黑夜时,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寂寞就会疯狂滋长,直到吞噬他全部理智,无边无际的寂寞将他领入另一个世界。
触目一片纯白,不管他多拼命地跑,多拼命地喊,永远走不出这四座坚固的白墙。
因为他找不到墙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肩头。
他也会有想喊累的时候,每天的学习、打工快将他压垮,成绩一直提不上去,同学的嘲讽、蔑视,永远咸菜配馒头、免费清粥的一日两餐,与言研的相距遥遥无期。
每当想到这些,他都有累到抛弃一切的冲动。
十九岁,被生活压到有些沧桑的十九岁,看着走过身边打扮光鲜亮丽,随心所欲享受大学的同学,斐然心里起了些微的变化。
他开始有埋怨,埋怨这个世界的不公,埋怨那些不知道珍惜的人,他们所挥霍的正是他极力需要的,却找不到平衡点。
他忍受着屈辱,挣扎存活在这个强者生存的世界。他每天每天都想给言研打去电话,告诉他自己有多累,有多烦,有多恨。
言研接起电话,喊一声“然哥”,斐然就知道,他必须把苦水咽回肚子里,把眼泪压回眼眶。
他没有资格在一个为他付出了太多,甚至连希望都是个未知数的男孩面前叫着委屈和痛苦。
他告诉言研自己过得很好,和同学、老师相处得也都很好,家教的工作接了很多,所以不需要给他寄钱。自己每顿能吃上三大碗,每天和同学打打篮球、跑跑步、听听音乐,生活过得挺滋润的。
言研憨厚的笑声从千里外传来,斐然听着心酸得想哭。
他握紧电话筒,瞅着四下无人,一遍遍唤言研……言研……言研……我想你……
然哥……我也想你……然哥……然哥……
“斐然……斐然……斐然……”
斐然转过头,男人不知何时扯下了毛巾,一脸痛苦地皱巴着,被子被他掀了大半。
重新为他盖好,斐然站在床边望了他好一会,留下一声叹息,走出房间。
22.
欧向奕醒来的第二天,整个异世界流传一种新的说法。
“你听说了吗?欧少要花一百万买Andy一夜,还是要让Andy操他,来这儿花钱找MB的我见得多了,花钱找人操自己的倒是头一次听说。还是那么一大笔钱,这欧少八成是个疯子。”
“什么疯子啊!说胡话呢吧,花一百万买个小倌,我看也就说说而已。谁信呢!”
“你还别不信,像他们那种纨绔子弟花大把钱玩女人的可多着呢!一百万算什么,送房子的我都听说过。这个欧少向来是个大方的主,Andy这次要能巴上他,别说久,光是两三个月估计也能从他那儿捞来不少好处呢!”
“嘿!就他那死心眼,这事肯定没戏。有戏的话欧少也不能放这话出来是不?看得出Andy是个有骨气的人,跟咱们可不同。我上次逛街时见他从S大校园里出来,说不准还是个大学生呢!”
“不能吧!大学生来做这个?还是S大的!有那必要吗?”
“缺钱呗!现在上大学都能饿死一家子,听他口音就知道是外地来的。这事儿说玄也玄,说稳也稳,一百万呢,搁谁身上谁不动心啊!环境造就人,他要真能在这浑水里淌得清了,我还真佩服他。”
一大早起来,头痛欲裂的恨不得找根柱子撞上去,连太阳影子还没见着呢,就听见这犯堵的浑话,欧向奕真想随便抓两人来揍上几拳!
妈的!他能说那胡话?!!!
花一百万要斐然上自己?!!!
他的记忆系统里自动删除这一块,人生准则里也绝不允许有这一块。他脑袋没被驴踢,没被门挤,没被火烤,就是抓破头也不认为自己能说出这一番颠倒伦常的蠢话。
剩下的,就只有造谣了。
好家伙,让他抓到是谁造的这谣,非扒了他的皮,抽筋饮血不可。
恨得咬牙切齿的当口,禁不住一股热气犯上脑门,“阿嚏”。
揉揉鼻子,欧向奕瞪大眼眶四处张望,“谁说我坏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