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皓晨闭上双眼,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怎么不明白,挣扎的日子里他想了太多太多这些道理。可最终,还是被汹涌的感情打败。言研走了,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留给他,悄悄走了。
言研希望自己别去找他,他们处于两个世界,各自孤单,各自独行。
这就是,他要的结局吗?
金母还在语重心长地劝说着,“小晨,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要不这样,你跟我一起去加拿大过段时间,你哥哥嫂子他们也很久没见你了,挺想你的,还有你的小侄子,你到现在也没见过他吧,挺可爱淘气的小家伙,你该买点礼物去看看他的。小晨,跟我走吧,很快你就会忘了这里的一切。你会发现,外面还有更多更精彩的事物等着你。”
金皓晨背靠着冰凉的木门,手中热热的水杯渐渐变温变冷。
耳边是母亲谆谆的开导,眼前是和言研一起住过的家,这里的许多东西都是他和言研一起选购的,甚至连他身上的衣服都好像沾上了言研的味道。
他不确定能把这味道彻底洗掉,不确定能把言研的影子从这屋子彻底清除。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
一下火车,那份莫名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这座繁华的大都市,他曾经多么向往。却正是在这里,他失去了最爱他的两个人。
如今的城市,更加繁华,却也更加冰冷。
高楼林立,各色广告牌铺天盖地。吵杂喧闹的都市,唯有人心,一直寂静冷漠着。
脚下匆匆,谁也不会为这些冰冷的事物止住急促的脚步,却赶着为留在拥着这些冰冷事物的城市忙碌着。
言研裹紧外套,毫不迟疑地走进人流。
在稍远的地方找了个小旅馆安顿好后,才坐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欧氏大楼。
言研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在公司楼下,他想幸运的话也许他能再见到然哥,哪怕一面也好,哪怕十几秒也好。
那张定格在照片里,封锁在他脑海中的面孔,如今还能轻易认出吗?
然哥也有了很大变化吧!
青涩的少年经过9年的历练,该变得成熟稳重了。
还会喜欢吃炸的酥脆的小麻花吗?还会喜欢在吃饺子时蘸着放了小葱的醋汁吗?还会喜欢穿简单样式的纯棉衣服吗?
还会在,星期天的早上以买饭为理由偷偷跑到公园看一会半大小子们打的篮球吗?
记忆中的然哥,会冲着他温柔的笑。
记忆中的然哥,总是会用温柔的笑遮盖一切痛苦和烦恼。
扛下所有责任,让言研永远活在没有风雨的堡垒中,他在用这种方式爱着言研。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晴天。
当有一天这座堡垒坍塌,孤独无助的自己要怎样生存下去。
清冷的风吹散言研的思绪,他拉了拉衣领,目光在突然涌出的人流中穿梭。
下班时间,比比皆是穿着西装、套裙的男女,他睁大眼睛在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中寻找。
然哥,然哥,然哥……
真的,就要相见了吗?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旅馆,言研无力地倒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屋外闪烁的霓虹将房间照出多彩的颜色,喧闹的音乐穿透紧闭的窗户涌进屋内,桌上的盒饭早已冷掉,昨天换下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洗。
不想动。
躺在这间无时无刻不在嘈杂的屋子里,言研的心却一直沉寂着。
他睁着眼睛,却除了黑暗什么也没看见。
他竖着耳朵,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闯进耳中。
两天,已经两天了,可他一次也没有见到那个想念的人。
是不是,然哥,已经不在这里了?
抱着期望,无数次的幻想和然哥重逢的场景,总以为下一秒那个人就会从那扇玻璃门中走出来。
还是9年前的模样,还是那么温柔的笑,一步步走向他身边。
他说,言研,抱歉,让你久等了,不过,我终于回来了。
言研可能会再做一次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地哭,眼泪直流,怎么也止不住。
然后,他们会一起离开这座城市。
然后,他们会找个小地方安顿下来,一切重头开始,从零做起。
然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小房子,自己的小事业,每年去看看大哥一家,每年在母亲的坟上说会话。
然后的然后,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言研笑了,他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和相爱的人一直幸福着。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在耗费了十几年时间后仍是无法达成。如今,就连想见上一面都成了奢望。
渐渐的,对重逢的幻想也变成了种种的忧虑。
然哥出差了?然哥这几天生病了?然哥离开欧氏公司了?然哥,会不会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如坠冰窟的寒从骨子里冒出来,他瑟缩着躲进被窝。
不会,不会的,然哥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然哥说过,一定会回来找他,然哥要他等着,一定等着,一定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