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曾经经历了怎样苦痛的人啊!难道老天真要那么残忍,非要他们得个悲惨的结局才肯罢手吗?
言研皱紧眉头,不安的思绪折腾了一整夜,根本无法入睡。天刚蒙蒙亮时,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因为他看见了十几岁时的自己,一身布衣布鞋,站在阳光下的麦地,笑得灿烂无比。
后来,然哥来了,披一身金色外衣,夏风吹拂着被阳光染成酒红的短发,以同样耀眼的笑容站在言研面前。
他说,言研,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言研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慌忙摇头,解释,没有,没有,然哥,我没忘记你,对不起,然哥,我只是,只是——
斐然的笑也在一点点消失,渐渐变成一张冷酷漠然的脸,既然你已经忘了我,那我们就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说完,他转身向麦地外走去。
言研急忙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不,然哥,你别走,我没有忘了你,然哥,你别走,等等我,是我不好,我错了,然哥,求求你,你别走,然哥,然哥——
言研撕心裂肺地哭喊追赶着斐然,可无论他如何加快脚步,放大声音,然哥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始终,没有回头。
走得那么决绝,就好像铁了心要走出他的生命。
言研一急,脚下使力一蹬,醒了。
望着空空的天花板,他过了好长时间才缓过这份心痛。
他曾经十分依赖,视为生命支柱的然哥——不要他了。
摸摸额头的虚汗,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只是一个梦吗?却真实的让他恐惧。
如果换做三年前的他,可能早已泣不成声,如今却学会了控制悲伤。
96.
他反复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梦,一个恶梦而已,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
然哥还是当初温柔善良的大哥,绝不可能会弃他而去,纵使他——
言研使劲地摇头,不可能,不会的,什么都不会发生。这个梦不意味着什么,他还是当年那个一心爱着然哥的大男孩。
他和然哥,纵使远离,心也是永远,永远,永远也不会分开的。
他和然哥——他和然哥——
言研缓缓倒在床上,再多的劝诫也骗不了那颗不安的心。
他开始痛恨自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以各种理由安慰自己。
他很坏吧,应该是很坏很坏,否则不会有那么心痛的感觉。
好像在结了痂的伤口上硬生生扯下那层皮,连着骨头的疼。
他多想狠狠给自己几个巴掌,然哥,然哥——
是不是连然哥,也感觉到了什么,所以,不会再出现了。
不行!绝对不可以!
然哥,那是他的然哥呀,说好要幸福一辈子的然哥。
言研猛地掀开被,穿上鞋子就往门外奔去。
他要去找然哥,要去亲口告诉他,自己还是那个一直在等他的言研,绝对,绝对,不会改变。
不知是不是受到那个梦的影响,今天的言研显得格外焦虑。
在欧氏大楼外守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等到下班时分,他打起精神,目光紧追着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的人,深怕一个眨眼便错过了。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他的心也揪得越来越紧。
终于忍不住,想上前找人询问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胳膊。
言研猛地转过头,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面前,一脸倦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对他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的言研。四天零十三个小时五十二分钟,你可真狠啊!我知道对你来说,我TM就只是个恩人,房东,最好不过也就是个朋友。还能有什么呢!所以,你能走得那么干脆,一辈子不见又有什么关系,朋友嘛,朋友就是可有可无的代名词啊!朋友,不管到哪里都能再交到朋友。所以,你狠得下心,哪怕你知道这会比在我心上割上一千刀还要疼,你也不管不顾,还是走了。哼哼,我金皓晨对你来说,就是个笑话吧!”
金皓晨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嗓子里冒了火,眼睛里冒了火,就连心里,也有一大团火在“嗞嗞”地燃烧着。
眼前的人他想了四天零十三个小时五十二分钟,也足足恨了气了怨了四天零十三个小时五十二分钟。
所以,他说了那一大堆废话。
说完,有不争气的液体从眼眶流了出来。
他不想再管那个人会不会介意,生气,下一秒,将他狠狠搂进怀中,像个孩子一样,闷声哭起来。
言研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听他在耳边发出的闷闷的哭声,心,好像再次被戳痛了。
金皓晨,是金皓晨,那个他以为永不会再见的人。
他追来了,不管逃到多远,结果还是找到了自己。
言研不知道这一秒是该笑还是该哭,安慰的话一句也想不出来,只是任他搂着,狠狠地哭泣。
应该是很伤心吧,他似乎能感觉到眼泪砸在肩膀上,痛得他眉头紧皱。
应该是很恨他吧,无数次的抽泣震响在他耳边,痛得他咬紧牙关。
他怕下一秒,下一秒,他也会不管不顾的和他一起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