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心中的怒火蹿到了顶点,他攥紧拳头,恶狠狠地问,“你说什么?!”
金皓晨继续挑衅地说:“我说言研爱的人是我,是陪了他四年的我,是让他重新做人的我,而不是你这个享尽一切荣华富贵,最后才跑出来说爱他的垃圾!”
话音刚落,斐然的拳头就挥到了他脸上。
金皓晨也不甘示弱地回手,红着眼的两人像是要毁掉对方一样,用尽全力在一片狼籍的客厅厮打起来。
他们都带着同一种恨,面前站着的人是夺走了他们最重要东西的人,出于保护和复仇的心,无论如何也要战胜对方。
即使跌倒也会很快爬起来,即使血从嘴角滑落也顾不得擦。眼中的那人像拿了一把锋利的毒剑向他冲过来,在被刺伤之前,他要奋起反抗。
金皓晨一脚踹向站不稳的斐然,后者摔倒在地,连带着撞倒了架子上的花瓶。
清脆的声音像一道警钟炸响在两人耳边。
金皓晨喘着粗气,双目死死盯着倒地的男人,愤恨地说道,“你这个混蛋,就是因为你,因为你,言研才有那些该死的遭遇。就因为你一句自私地要他等着你,把他害惨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指责他,该死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言研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他的话让斐然有些诧异,挣扎着坐起身,不解地瞪视着他,等待答案。
金皓晨看了他好一会才颓丧地坐倒在沙发上,摸索着点起一根烟。
有好久没抽了吧,为了言研,他戒掉了很多东西。却无论如何,戒不掉那个人。
曾经以为言研的过去只是一段过去,现在亲口说出来却发现他也会疼,会痛。
为他流浪的六年,心疼伤痛。
他深吸了一口烟,那过往便像吐出的烟雾一样散开在凌乱的屋中。
“知道我是怎么认识言研的吗?那是四年前的事,当时,我还是一个大学生,和一帮朋友喝醉了酒就撞上了言研。那个时候,他可不像现在这样。那个时候的他,是一个连话也不会说的乞丐。”
金皓晨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震伤了斐然。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难以接受吗?只是听着就觉得难以接受吗?那么经历了这一切的言研,又该怎么办。这些事,他没有告诉你吧!那个一辈子只想着你的傻瓜,怎么可能会让你为他愧疚。整整六年,他都是流浪着过来的。”直到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言研回忆那段过去时的情景。那痛楚被活生生摆在眼前,仿佛他也亲身经历了一般。
他跪在欧氏大楼的门前,求路过的每一个人,他要找欧向奕,他要找斐然。
一群人把他拉上车,车子开到一片空地,他被蒙着双眼毒打一顿,警告他不许再去闹事。
那些人走后,他拖着站不起来的伤体,一点点爬回市区,爬到欧氏大楼门口。
那一夜,他痛得无法入眠,身体的每一处都似被车轮碾过,他流着冷汗捱到天明。
撑起身子,他再次跪在大楼前。
老保安看不下去,塞给他两个烧饼,一个劲劝他别跪了赶紧去医院看看,这儿的老板不好惹,年轻轻的,别做傻事啊!
言研咬着牙说,没事,我不疼。
他没有等到欧向奕,没有等到然哥。
他昏倒在大楼前。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S市,除了那个脏包裹外,身上空无一物。
他想打工挣钱再回到S市,可是没人愿意用他。
一身的伤,连身份证也没有。
他睡猪圈,讨饭吃。走了几个月也没有走到S市。
生了几场病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抱着斐然一定会来找他的信念,也许,他早就死掉了。
斐然无力地靠在墙上,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看到了一身是伤的言研,背着肮脏的破包裹,焦灼不安地注视着四周。
他不是没想过言研这几年过得很苦,却怎么也不知会凄惨到这种地步。
一个连话也不会说的乞丐。
言研啊言研,为什么,你连一个字也没跟我提过。
怕我背负你的伤痛,愧疚一生吗?
可此刻的我,从金皓晨嘴里听到这些话,比你亲口告诉我,更加让我难过。
欠了你一生,不知用余下的日子能否还得清?
被烟呛了一下,金皓晨用力咳了好一会,震动牵动他身上的伤,痛得他咬紧牙。
好容易缓和了这阵剧痛,他头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轻轻一声叹,将思绪拉回和言研相遇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我,也是个混蛋。借着酒劲和一伙朋友对一个哑巴乞丐拳打脚踢。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宁可被人打死也绝不松开拿着包裹的手,好像那包裹里有着价值连城的宝贝。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就为了那一堆破烂,他差点连命都搭上。最后还是被人扯开了那包裹,你和他的合影掉在地上,相框上的玻璃摔碎了,他居然用手一把把将那些碎片捧回来,血滴在了照片上,他就用舌头一点点舔,直到舔干净,他才第一次,笑了。正是那个带着血的笑容,震憾了我。我后来再见到他,也许是因为良心上过不去,所以收留了他,很长一段时间,言研都把我当恩人一样对待。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才重新做回一个人。渐渐地会说话,会笑,有了朋友,有了梦想,每一天都过得忙碌而充实。这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言研。斐然,你说你爱言研,可你在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时,他却只能捡拾路边的垃圾当一天的口粮。你的绝不变心是建立在完美的物质基础上,你可以在享受着鲍鱼燕窝以及太多他听都没听过的奢侈品的同时,大谈特谈你忠贞的爱。可他呢,过了太久连人都称不上的日子,在等你无望的时候只是不小心爱上了别人,就要被你判处死刑吗?你只看到了他今天的平安,可过去那段黑暗的日子你有问过他吗?他到底是怎么过的,怎么撑过来的,你真的打从心里想要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