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即使心里隐约知道答案,但当盼了许久突然答案就这么浮出水面后,南清言反倒有一种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哪,是不是应该立刻搂住那具就算隔着衣服也能散发热气的小身体,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巴要落在何处,是不是也顺着男孩窝在自己脖梗处的样子,顺势也搭在他的小肩膀上,他真的不知道……一时间,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南清言的不知所措,以及男孩浅浅的,压抑地抽噎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男孩自己停止了哭泣,没有身后男人的安抚,也没有南清言的拥抱,自己糗着红红的鼻头,抬起同样红通通的泪眼,“Papa……”还是一样的称呼,还是一样仿佛蕴藏了天大的委屈,如今又新添一丝胆怯,南清言疼在心里,却不能做出任何回应,声带像是早就被隔断一般,稍一用力就痛得厉害,他急得直掉眼泪,嗓子却好像哮喘病发作似时发出那种犹如破风箱的“喝叱喝叱”声。这下不仅男孩的委屈变成忧虑,连一直站在原地观望的男人也快步走来,一边轻压下他的背让他呼吸顺畅,一边指挥着男孩喂给他的父亲一些白水,一边又去联系正住在城堡里随时待命的医师。
总之,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被他的症状吓得半死,在一旁手忙脚乱地乱作一团时,南清言自己也搞不清自己是真病了还是其他什么的的。不过看着眼前的场景,尤其是看到慌乱中的两人瞪着如出一辙的猫眼,南清言在醒来后第一次感觉到安心。
被匆匆召来的医师风一般闪进门来,甚至那位年轻的医师已经站在南清言面前,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一道白色的剪影,暂时的昏眩倒没有让南清言第一时间认出自己竟是他的“老客户”。
“JusteuNeumalà.(只是有一点小小的不妥。)”青年训练有素地做了检查,在看着南清言抿下半杯白水,嗓子就不再发出那种可怕的声音后,他抬起头,木着脸做出陈述,“Cependant,lasituationglobalen’apasd‘effet.(不过对大局没什么影响。)”
“Qu’est-ceque‘JusteuNeumalà’?!(什么叫‘只是有一点小小的不妥’?!)”男人蹙着眉低声询问,虽然一直清楚纳特不待见清言,也多少能将其中的缘由拼出七七八八,但他在相信青年医术的同时,更看重他的医德,他绝不可能因为个人恩怨而将病人的生命弃之不顾的,而且,他做过清言八年的私人专属医生,甚至连在中国的两年也一直密切关注着清言的身体状况,这一点是其他任何医生都无法比肩,更何况,他相信德国人的忠诚,尤其是在对那个男人的忠诚……
但他现在,却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男人冲纳特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说。而等青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木门背后,他俯下」身,右手摸着男孩头顶浓密却又十分柔软的卷发,“JesorsdemanderàmoNèreàlafincommentlaquestion.(我会到外面问问纳特,爸爸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到男孩眼中浓重的忧虑,男人还是彻底蹲了下来,视线与这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家伙持平,“Maisjelejure,etmoNèreirabien.(不过我发誓,爸爸一定会没事的。)VousdevezprendresoindemoNère.(你一定要照顾好爸爸哦。)”说着,大手拢着男孩的后脑,薄薄的唇在他的脑门上印下一个吻,“Monangemignon.(我最优秀的小天使。)”
第七十三章
走廊很宽阔,大约可以容纳十二名成年男子并排着从这里走过,不过地板上早就被主人细心地铺好了锦色的地毯,上面编绘了深浅金色的框以及麦穗和藤条,地毯很厚,即使再多人从此经过,也不过发出“哒哒”的噪响,更不会影响卧室中酣睡的梦乡。
走廊的一侧被装置了一排象牙白扶手,每根扶手顶部的圆球是一些各种颜色的宝石,每种宝石间的空隙则被黄金填满,而下面白色的立柱,是金线密密麻麻交织出来放射形图案,间或有闪亮的碎钻装点其中。
这里是城堡二层的位置,而开放式的设计能让站在下面的人们一眼看清楼上走廊的情况,当然,当上面的人想要对下面的事情一探究竟时,也是非常容易的。单螺旋楼梯以一个非常慵懒的弧度沟通着上下,又诡异的透出磅礴的气势。
整个城堡都处在一片绝对的静谧中,即使其中隐藏了非常多的人的气息。
静谧还在继续,即使穿堂的冷风将他们头顶的水晶吊灯都吹得微微摇摆,也不能让被打磨成菱形和水滴状的水晶吊坠相互碰撞,用以打破这种静谧得凝重的气氛。
他们自卧室出来便选择来到这里,更靠近栏杆的位置。不管是周围抑或是楼下都没有人影走动的痕迹。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人站姿随意,一人站得笔挺。
“Bien,d‘autrestermespasdire.Vousvoulezquevosparolesetlesactesexpliquezcequevous,CherNateHessen?(好了,别的话也不多说,你想对你的言行解释点什么吗,亲爱的纳特?黑森先生?)”男人直视着青年淡蓝色的双眼,虽然语气很是随意,甚至带了点亲切友好的意味,但面对南清言时即使难过也一直上扬着的嘴角,此刻已经下落至一个危险的角度,整个面容也显得肃穆还有冷峻。
可是矛盾的是,即便如此,即便眼前的青年说出了这种在他看来“大逆不道”的话,似乎青年原来也说过很多类似的话,不过都被他很快掩饰过去。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男人在心中对他的袒护,没有来由的,觉得这双天蓝色犹豫眼眸的拥有者不可能会对他作出背叛的事,即使青年已经叛过一次主。
叛主,这通常是横亘在判断一个人能力前的一道硬伤。即使现在很多上位者都听过所谓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说辞,也认为此话在理,但真要把一个背叛者放在他面前,上位者对他的任用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他们多会想,他既然能背叛原来的主人,谁又知道忠诚在他心中究竟被放到一个什么狗屁位置,谁又能保证这种该死的事情不会再二再三地发生,大概只有上帝知道,可上帝总不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