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女鬼的脸色一变,随着他每握紧一分,她脸上的神情便多痛苦一分。
方才刺入她要身体的银针开始一寸寸在她体内移动起来,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活着的,如百足虫般。
这痛楚形同刀搅,并渐渐的有血渍渗到衣服上,她神情扭曲,却仍旧死死扣住范卿玄的脖子,竟半分也不肯松手。
谢语栖看着她问:“还不松手?”
女鬼强作镇定:“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他?”
“呵,那就比比谁的手更快了!”谢语栖的手仍旧半握。
女鬼心一横手上施力,尖锐的指甲陷进了范卿玄的下颚,鲜血涓涓溢出,范卿玄痛苦蹙眉。
谢语栖眼底寒光掠过,正要动手,赵易宁却飞扑过来,死死按住他的手不放。
“你做什么!”谢语栖怒。
赵易宁心知他初来景阳城便是为着如意珠,如今更是机会难得,唯恐他为了珠子不惜一切代价,就像六年前九荒屠戮他们赵家一样,毫不留情。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心x_ing她不敢想。
“你要害死范大哥吗!你们九荒什么事做不出!”
“滚开!”谢语栖怒喝,那一刻他甚至后悔当年为何没有对这个人下杀手。
女鬼体内的银针没了谢语栖的cao控,痛楚减少了许多。眼见着有了脱身的空隙,她抓着范卿玄一扭身便化作一道青光飞出了林府。
谢语栖心中怒不可遏,转手就一掌扇了过去,赵易宁吓的惊叫闭眼。而那一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只在她脸畔停住。
他望着赵易宁那张吓坏的脸,终是不再理她,纵身跃上屋顶,出了林府。
“铃儿!追!”
不知藏在哪里的少女应了一声,眨眼间一道白光向着青色光点消失的方向飞去。
谢语栖站在林府外,心中万分急躁。
从他年少入九荒,到后来为完成一次次任务,他也未曾有过如现在这般心绪难宁的时刻。
远方群山如黛,勾起许多繁杂的思绪,夜空如泼墨,就好像是个无底洞,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吸走,焦躁难宁的心绪下却是茫然一片。
赵易宁刚跑出林府,就看到谢语栖站在那儿沉默不语,她心中不悦,上前道:“喂!你不是要去追吗?怎么还杵在这儿?”
“你最好别说话,我怕失手杀了你。”
赵易宁皱眉:“跟丢了就要杀我?你是恨那妖妇逃了,还是恨如意珠没了?我——”后面的话生生被截住,谢语栖倏然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一分分收紧,任凭她拼命捶打挣扎,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临近死亡边缘,赵易宁才发现,这个男人想要她的x_ing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直到她脸色变得青白,捶打变得无力,谢语栖才松手,甩开了她。
“若不是看在你是他师弟,我一定杀了你!”
赵易宁得了一丝喘息之机,猛的咳嗽起来,拼命的呼吸着,只一瞬她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吓的不敢多嘴。
这时小铃儿折返了回来,落在谢语栖面前:“七爷,他们在城郊三里外的山洞里。”
谢语栖二话不说,人影一闪,原地徒留一阵清风。
赵易宁踉跄起身,想去追,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只得孤零零的站在街上,神色木木的。
师弟?
这个姓谢的知道他是赵易宁,而非赵琉璃。
是的,他该是知道的。其实范宗里,十师都知道,范卿玄也明白,只是他愿意这般活着,他们也没有说出来。
这时巷子深处走来一个女子,是醉花楼的画眉。
她不带任何粉饰,孑然一身素雅的青衣,手中提着个竹篮,里头是一些祭祖用的纸钱和香烛。
“琉璃姑娘?”画眉问。
赵易宁打量了她一遍,问:“你是那个醉花楼的?”
画眉低眉浅笑:“是。”
“你怎么在这儿?”
女人提了提手中的竹篮:“祭拜一下而已。姑娘呢?怎么也不回家?”
赵易宁想了想,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堵着一口气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却惹来画眉一阵笑,不由郁闷:“你又笑什么?”
画眉摆摆手道:“我只是笑,世事无常,感情这种事可真有些难以琢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破的,像你,像我,还有他。”
赵易宁听的一阵迷茫,又觉得这女人似乎话中有话,不禁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画眉摇摇头,叹道:“没什么,你若觉得迷茫无措,不妨试着做做自己。”
“做自己……”
画眉轻笑:“天色已晚,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夜路可不安全。”
赵易宁听到远处传来当当当三声锣响,抬头看了眼天空。
一轮红月当空,已至子时七月半,她仿佛能听到虚空中有一扇铁门在缓缓打开,一时间觉得y-in风阵阵,往身后的府门里看了看,黑漆漆一片似乎能将所有生气吸走,一想到晚间看到的情形更是瘆的慌,召来灵剑,赶紧朝范宗飞去。
景阳城郊三里外的山洞前,那些曾经还郁郁葱葱的矮树尽数枯败,四周幽谧,没有一丝生气,干枯的植物笼住了洞口,若不细看,只能瞧见一处杂Cao丛生荒凉的山壁。
此处竟比那林府还要再森凉上几分,蛛网密布,鬼气森森,像一座古墓。
谢语栖望着那一片浑浊之地,微微蹙眉。
这里让人很不舒服。
有风游过,不见Cao动,像是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他拾起石子朝洞x_u_e扔了过去,只见石子刚飞近洞口便被一道无形的力气撕的粉碎!
小铃儿惊呼:“天哪,好厉害的结界!”
谢语栖望着近在眼前的山洞,他们就在里面,只隔这短短的距离,怎能被阻挠在外。
他低声道:“硬闯!”
小铃儿看他向着洞x_u_e伸出手,周围的气流逐渐变化,向着他的掌心汇聚,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向结界,结界开始出现了一丝晃动,像热浪翻起的波浪。
那女鬼似乎有所察觉,愤然挥手,一道气旋逼出,洞外结界上出现的波纹忽然消失无痕,反倒一道气劲将谢语栖击退了几步。
“七爷!”小铃儿扶住谢语栖,摇头担忧道,“这结界太强了,如今已过子时,鬼门已开,她的鬼气太强了!范卿玄有如意珠护身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去范宗的那群老头子,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等不及了!”谢语栖挣开她的手,再一次尝试。
气流回旋,风刃冲击着结界。
小铃儿望着眉头紧蹙的男子,看着他这般拼命,甚至堵上了自己所有的功力,若是功亏一篑,只怕会功力散尽,力竭致死。
小铃儿看着他许多年,往日里从未见过他这般拼过x_ing命,这一次她却有些看不明白了。
强大的结界上逐渐出现了裂缝,最后如同破壳一般,砰的一声脆响,如琉璃迸裂成了漫天冰晶,坠落在地。
结界碎落,谢语栖刚收掌,却忽然体力难支跪倒在地。胸腔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虽极力按压却是愈压愈甚,仍是剧烈的咳了起来。单薄的肩头因咳嗽而颤抖。
小铃儿忙上前去扶他,日前盘沙的伤虽莫名的好了,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她看着心疼,眼泪不住的打转,却不敢掉下来,生怕扰了他的心神。
谢语栖勉强缓过一口气气,立刻起身朝山洞里去,然而方一进洞就是一阵寒意扑面而来。也不知走了多远,远处泛出些青光,走近了便看到一棵古藤树,上面交缠着枯枝藤条,牢牢的锁着一个黑衣男子,正是范卿玄。他沉沉睡着,并未察觉到外界发生的一切。
第19章 中毒
古藤树边,女鬼守在男子身侧,正沉醉在夺得如意珠的喜悦之中。
她伸手划开男子衣襟,望着他心口的红色珠子,咯咯笑着。
温润的红色光芒隐隐闪烁,透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在障气弥漫的洞x_u_e中更显得出尘的清澈。
女鬼看的心神迷醉,伸手堪堪要触及的那一瞬,被一针刺穿钉在树上。
女鬼吃痛,盯着穿过手心的银针,怒火中烧,望向洞口的方向。
洞口一袭素衣白衫,好像山中精灵,四周绿油油的瘴气都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得许远,不敢近他的身。
“把手拿开。”谢语栖低喝。
女鬼怒极:“又是你,y-in魂不散!”话音未落,枯藤从石壁上蜿蜒爬下,如同青黑的小蛇朝男子冲去。
谢语栖连连躲闪,银针穿过枯藤钉在石壁上,藤条疯狂的扭动,竟有血涓涓淌下,没过许久就如一条麻绳垂挂着不动了。
小铃儿趁此时偷偷溜到了古藤树旁,推了推范卿玄,小声道:“喂喂喂,你没事吧?快醒醒,你快起来帮忙呀,喂!”可对方却毫无反应,如同一尊玉石雕像。
小铃儿又摇了摇他,仍没反应。
少女抬头看向坑洞顶上露出的一片夜空,从那儿能看到空中挂着的一轮红月,子时已过,就连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鬼门中蜂拥而出的强烈鬼气,她体内埋压多年的怨气都有所异动,更别提不远处那刚见过血的厉鬼。
在几番交手后,谢语栖渐渐感觉到那女鬼身上散发的鬼气越来越重,而自己竟有些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