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晃神间中了女鬼一击,青藤横空袭来,谢语栖侧身避过,脖颈后却是凉风侵袭,眼前黑影一闪被石壁上蜿蜒而下的青藤死死缠住。
女鬼尖锐的笑声回荡在石洞内:“可算抓到你了,上蹿下跳的可真难对付。”
女鬼凑近他,在他耳畔轻吹了一口气:“拿你当开胃菜倒是挺不错,比外头那些范家小道士好吃多了。”
她伸手探向男子心口,细长的手指游走在心口附近,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节奏感,似乎并不打算急着杀了他。
“之前你在我身上扎了几个窟窿,好疼啊!我该好生谢谢你才是!”她的声音陡然急转变得狠厉起来,游走在心口的手指蓦然刺了进去!
谢语栖一声闷哼,紧紧咬住了下唇,额上疼出一片冷汗。
她看着男子苍白的脸色,不由心疼,轻声道:“放心,快得很,不会多疼的。”说话间指尖微微泛起青光,一团团光点自男子心口冒出,绕着她的手一寸寸往上游离,最终钻入她体内。
谢语栖眉间紧锁,心脏撕裂一般疼,呼吸长短凌乱,全身都止不住的发抖,清晰的感觉得到生命正不断自体内抽离出去。
小铃儿慌忙上前想去救他,然而此时这厉鬼的气远超过了她,不出两招,她就被女鬼撞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古藤树前。
“姓范的你醒醒啊!再睡下去,你,你就别想再见到七爷了!”
小铃儿心急的踹了范卿玄一脚,气的眼泪哗哗的就冒了出来。
头顶突然淅沥沥的落下几节断裂的木屑,她诧异的回头看去,耳畔清风扫过,还未看清眼前景象,就听一声清脆的铃声如水波般荡漾开去。未几便传来那女鬼尖锐的哀嚎。
寻声看去,只见那女鬼捂着鲜血淋漓的腹部浑身颤抖,仿佛正有什么力量在撕扯她,骤然眼前又起白光,如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亮如白昼!
小铃儿着急的睁开眼,白光散去,一袭黑衣站在她面前。他指尖犹自滴血,而前方的石壁上,红色的灵剑将女鬼钉在墙上,一张染血的符咒贴在她的额上。
女鬼怒目圆嗔,张着嘴却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就如同一个僵硬的木偶挂在那儿。
范卿玄拿着银铃,微微晃了一下,传出一阵清脆的声音,那女鬼身上渐渐冒出一丝白雾,软绵绵的,渐渐凝化成一个鬼影,在半空中扭曲挣扎,依稀可便的容貌狰狞可怖。
随着它逐渐成形,石壁上的女子却模糊了容颜,风化成了泥土。
谢语栖皱眉:“你用了散魂钉?你要灭她元神,毁她精魄么?”
“林夫人的残魂已被女鬼吞噬,这样的结局与她反倒是解脱。”
随着最后一声铃响,那团白影终归与虚无。女子的尸身全部化作尘土,渐渐粉碎在空中。最后只余下她脖子上的一串翡翠挂坠。
范卿玄转头看着白衣男子道:“你何必如此拼命?你知道,她奈何不了我。”
谢语栖好似无事般,淡淡笑着:“还你个人情罢了。”
范卿玄沉默片刻,忽然将手中的银心铃扔到他怀里。
谢语栖拿着铃铛在晃了两晃,叮叮咚咚的声音环绕在洞x_u_e中:“又是他救了你一命?你若给了我,下次就没人救你了。”
范卿玄看着他仍旧苍白的脸,眼底划过一丝涟漪,叹道:“你比我更需要它,你今日耗损严重,有它带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以后那些邪魔外道的法子,不许再用。”
谢语栖不以为意的收起银心铃:“好东西我自然要收下,多谢了。你呢?可有受伤?”
男子目光沉淀下来,摇摇头,转身往洞外走去,眼底浮现的一丝灰败却无人发现。
洞x_u_e之外天际早已泛白,枝头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向朝阳飞去。
两人没走多久,就分道扬镳了。
淡紫色的天空逐渐被黎明的曙光破开,这一夜似乎格外的甬长,谢语栖望着黎明,这才觉得心中彻底平静了下来。
柳家巷里,天刚蒙蒙亮时,空琉就不知去了何处。
容儿偷偷摸摸的靠近了那间小黑屋,屋中还是涂满了鬼画符,她东翻西找的找到了那张贴在林府的招魂符。如今这符咒上鬼影消散,一滴朱红的血印渐渐浮现,除开这一张,其他的纸符也都在,而那张被她曾经改动过的纸符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新的纸符,上面尚未浮现鬼影,也没有朱红的血印。
容儿心中一个激灵,盯着那张纸符想了好一会儿,约莫是上次的改动太明显了,被空琉察觉出了异样。
她抓着那一叠纸符正想着如何是好,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女孩惊惶转身,就看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站在门口,一双鹰隼般的眼眸狠狠的盯着她。
“小丫头,空琉没有告诉你,好奇心是要送命的么?”
容儿一眼就认出这人是那晚在屋中和空琉谈话的男人,如今白闫和空琉都不在,她只能逃走,然而这屋中唯一的出路已被那男人堵死。
男人朝她靠近,她就往后退。她一直盯着门的方向,一看到有了空隙,立刻就如猫儿般躬身钻了过去。男人一看她要逃也懒得废话,一掌拍向女孩后背。
容儿慌忙往地上滚,这一滚碰翻了墙边立着的竹竿,哗啦啦的一阵砸了下来,男人烦躁不耐的抬手掀开了一根,却因此将头上的斗篷带了下来,露出了脸。容儿只看了一眼,心底蹦出三个字:阳明尊!
“臭丫头!”阳明尊杀心顿起,翻手按上容儿肩头,女孩被震飞出去,一直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她颤抖着爬起,方一抬头就看到阳明尊几步追了过来,强忍着身上的痛,手脚并用,狼狈的夺门而出。
谁知阳明尊根本没有追出,手指连点,隔空一招拍了过来。虚空中一道劲风刮来,生生将女孩掀了出去,撞翻了木门。
如今尚是卯初,不少人都还在梦乡,寂静的巷头忽然传来一声嘈杂,惹来左邻右舍一阵不满,纷纷披上外衣出来查看,然而一看街上正在咳血的女孩都吓了一跳,再看她身后追来个满身杀气的男人,忙关上门窗不敢再看。
容儿瑟瑟发抖,捂着胸口不断咳血,看着追来的男子,无数次在心中告诉自己活下去!要活着告诉范家宗主!
女孩拼命往前跑,再往前一些就能出柳家巷,到了景安街就离范宗不远了!
眼看着就到了路口,忽然一道大力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女孩“呀呀”几声惊叫,眼泪夺眶而出,绝望的闭上眼。
“什么人!”伴随着一声喝,一阵脚步由远及近。
阳明尊听出了来人是卫延,瞥了一眼他身后还跟着不少范家弟子。空琉曾和他提过,近来柳家巷附近多了许多陌生面孔,虽有意避开了,却仍有心注意着这间小茅屋。想来便是范卿玄察觉到了什么,加上之前空琉曾在宗门和谢语栖大闹过一场,有心调查一番就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碍事。”
阳明尊烦躁的嗤鼻冷哼,一手就想迅速了结了女孩x_ing命。当是时街头路经的一位女子惊呼起来,淡妆华服正是醉花楼的画眉,身后跟着的青云一见那女孩浑身是血,正在拼死挣扎,而那男人一脸凶恶,来意不善,吓得捂紧嘴。
画眉见多了恶人,如此公然行凶的倒是头回见,她见远处有范宗弟子正在赶来,也不怕此人横行无忌,一步上前就扯住他的手道:“你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青云胆子小,扯了扯画眉的袖子,小声道:“姑娘,咱们走吧,别管了……”
谁知画眉抽出衣袖,提了一口气,忽然高声喊道:“杀人了!!来人啊!!有人杀人了!!”这醉花楼里头牌唱歌儿的嗓子一升老高,瞬间回荡在整个街头巷尾,竟比那打更的锣声更高亢。
这突然冒出的c-h-a曲让阳明尊一怔,松手甩开女孩,立刻耸身飞掠而逃。
青云抱起女孩儿,见她奄奄一息,忙抬头看向画眉:“姑娘,这丫头伤的厉害,怕是没救了吧,咱们——”
“人呢?”卫延带着一众弟子赶了过来,一眼认出了青云,愣了一下,“怎么是你们?”
青云皱眉:“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去追!”
卫延立刻回过神来,带着弟子立刻往柳家巷外一路追去。
画眉脱下外衣裹住容儿,朝青云道:“赶紧带她去找大夫!”
柳家巷内纷纷杂杂的闹了起来,又静了下来,人们就像是看了一场戏般。
眼下卯时五刻,景安街上还并无多少人烟,空空荡荡的街道倒显得有些寂渺。
当范卿玄走近范宗,远远就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倚在院墙外,迷迷糊糊的打着盹,她似乎就这么在那儿守了一夜。
男子方一走近,她就惊醒了。
赵易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来者时,激动的扑了上去。
“范大哥你有没有受伤?”
男子摇摇头,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往后退了一步,从她身边脱身走开。他伸手拍去赵易宁肩头蹭上的泥土,淡淡道:“回去休息吧。”
赵易宁站在那儿,手不自然的握着,她不敢抬头。
“那时……我……我并不知道地上有诛邪阵……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乖乖站在那儿不会动的。我只是想帮你……可我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她伸手拉住范卿玄的手,“范大哥,那谢语栖也教训过我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你不要怪我了好么……”
范卿玄眼光望向她颚下微微泛青的掐痕:那家伙还真敢出手。
“我不曾怪你,你回去吧,我去一趟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