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天机宫漆黑的大门早被“砰”地一声撞开,宇文重华安排在门外的几名心腹都被软软扔了进来,接着便是无数侍卫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少主,走!”那群黑衣人立时将宇文重华护住,向外闯时,那侍卫中长弓启发,瞬间便倒下了一批!
宇文重华看着那黑衣人一个个倒下,殷红的鲜血将脚下的方砖都染成了红色,含露的眸子中也终于仿佛多了些什么,柔声道:“都放下武器吧。”说着,便越众而出,一步步走到被众星拱月般环绕着的皇上面前,再次细细地凝视了一番那沉夜般的黑眸,一字一句地道:“我输了。”
说毕,却又是熟悉的浅笑,只是内中多了几分自嘲:“我自以为天衣无缝,却原来只是如跳梁小丑,竟一直都在你的股掌之中。在处置我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我的计划到底疏漏在哪里?”
皇上也在看着他,那漆黑的目光中没有素日的 y- ín 荡轻浮,却带着几分惋惜和沉郁,轻声道:“你输在天意。”
“天意?”宇文重华轻声重复道。
“后x_u_e内浸泡药物,用*合之法将合欢疯癫之药引入朕的身体,此等奇计,当真是天衣无缝。”皇上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复杂,继续道:“只可惜,朕因当年被贬流放,服了离魂丹,这些年,为了解离魂丹之毒,朕几乎常年服药。药物……对朕的作用已微乎其微。”
皇上慢慢说着,看着宇文重华面上的恍然之色,继续道:“如果当年朕不曾被流放,如果朕不曾服过离魂丹,今日,赢的人也许是你……”
“那日初次临幸你之时,这奇药本该让朕当场失神,回过神来便只记得那痛快舒爽,细节却该是模糊的。可对朕来说,却是从头到尾都清醒无比,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其中的反常。那时,朕那时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更巧的是……”皇上叹息一声,唤道:“鬼医!”
“主上,臣在。”一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内,看着钟离大师道:“师弟,又见面了。”
“师兄!”那钟离大师如见了鬼一般,颤抖道:“原来是你!难道能破了我的药方!竟然是你!竟然是你!!”说着,便似哭似笑道:“当年你说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主人,没想到,竟然是……竟然是皇上……”
宇文重华看着他们师兄弟相认,这方相信冥冥中似有天意,禁不住仰头看着那不知何时竟已云开日出的朗朗晴空,惨笑道:“既然天意不让我成事,又为何要生我宇文重华!!为何要生我宇文重华?!”他像是在质问苍天,又似在感慨命运不公,那剔透的面容,仿佛在晴空之下随时都会散去一般,最终却只得到更加刺目的阳光照s_h_è 。
“凭什么你生于萧氏,便该是九五之尊,我生于宇文氏,便要对你三叩九拜?萧烈,我宇文重华,哪里不如你?哪里不如你?可是……为何连老天都眷顾于你?”
皇上被他当面质问,却不知为何对这个犯谋反大罪之人厌憎不起来,沉默了半晌,竟当着百官道:“朕承认,如果易地而处,朕做不到你这种程度。可惜,一切皆有命数……”说毕,便沉沉地合了眸子道:“来人,赐酒。”
宇文重华先是一怔,接着便是浅浅地笑起来,那笑容绝美剔透,便似往日一般温柔,水盈的双目瞧着皇上道:“重华已经准备好了受千刀万剐之刑,没想到,却只是一杯水酒。萧烈,你,还是不够狠……”说毕,便伸出白玉般手,轻轻地捻起那酒杯,隔空向着皇上微微举杯,柔声道:“若有来生,重华愿与你……再作对手!”
说毕,便如玉液琼浆般优雅饮尽,那翠羽峨眉下含露的眸子渐渐合起,睡着了般沉沉倒了下去……
一旁宇文鸿天沉默着看着他倒下,接着便轻轻地走到他身旁,如同生怕惊醒了他一般,细细地帮他拢过头发,整理了衣襟,方起身看着皇上道:“若不是为了重华,我宇文鸿天绝不会起叛逆之心。可是,天降奇才于我宇文家!重华……我的重华,他实在不该屈居于任何人之下!所以,我愿以全族x_ing命为他博上这一搏!如今,他已走了,我也该赎罪了……”说毕,便端端正正地跪下道:“皇上,您对我宇文家已是仁至义尽。老臣欠您的,只有来世再报!”说毕,猛地拾起一把散落在地的刀,狠狠向颈上一抹……
此时已是已时,明艳的阳光撒在两具尸体上,仿佛所有的权谋肮脏,污秽心机都随那一地殷红的鲜血流淌尽了一般。那方才具名的十几人,此时已瘫倒了大半,几个尚能动的,也唯有拼命磕头求饶而已。皇上扫视一圈,便走至那伪诏书处,念着最后几人的名字,沉沉道:“你们几个,自己告老吧。”
那几人本以为死定了,此时听了这个,不禁个个涕泪纵横,磕头道:“臣等谢皇上恩典!”
皇上看着那几个人去了,便转过了身,看着剩下众人,沉声道:“丰庆国等官员押下去,严审后再行处置。其余人等就地处决!”
一声令下,天机宫内已是一片惨呼之声,眨眼间,便是十几颗人头落地,刺目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天机宫的青砖地面,仿佛给这繁华宫阙铺上了一角红毯……
【章节彩蛋:】
《兰陵太子》
兰陵宫是男宫的一处禁地。
除了皇上,任何人不得踏足兰陵宫。
闵嫔,这个从兰陵国曾经的太子,据说当年亲眼见证了国灭、家亡,他的父母兰陵国王和王后双双自尽于城破之时。兰陵太子在他们的尸身前持刀血战,身中数剑不曾停手,勇烈之意震撼全场。
然后最后,却只因为皇上一句“留下他”,便连战死的机会也被剥夺。
从此,世上再无兰陵太子,唯有闵嫔。
后宫嫔妃几乎从未听过他开口说话,也许他根本就不会中原的语言。每一次见到,都觉得那双眼中一片死寂。也许他的心早已死去,在国破家亡的那一天。
只有皇上知道,被自己压在身下时,那双眼睛会绽放处怎样的光芒。
沉逸的海蓝中带着绚丽的血红,那时刻骨仇恨的颜色,还有……铭心爱情的颜色。
此时,闵嫔正在兰陵宫的内寝中擦拭自己的弯刀。盈盈的月光洒在他脸上,让那张坚毅的脸庞更显得轮廓分明。深邃蓝色眼睛仿若深深的湖水,每一次眨动都带起粼粼波光,如从未出现在世人眼中的绝世宝石。英挺的鼻梁下,是微微勾起的嘴角,似乎在笑,却又难以捕捉。月色下,那长剑渐渐绽放出耀目的光泽。
闵嫔站起身,慢慢向门外走去。
“殿下……”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身侧。
“塞娜,今天之后,你就自由了,还有所有人。”闵嫔毫不意外地看着身边的少女,柔声道:“回兰陵去吧,虽然已不是兰陵国,但我听说……他没有改变那里的风俗。”
“王和王后都已不在,殿下若也不在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那少女立在门口,执拗地不肯让路。
“那我活着又什么意义?”闵嫔微笑,那笑意从清澈的蓝眸中漫延开来,直到浅浅弯起的嘴角:“这是解脱,我已经等了很久。”
那少女仍是固执地拉着他的衣服,同样的蓝眼睛里有泪光闪现。
“塞娜,”闵嫔耐心地停下脚步,柔声道:“我有无数个机会为父王和母后报仇,可是……我却做不到。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们,他们倒在血泊中却不能瞑目,他们质问我为什么不为他们报仇?我也随时可以了断自己,不用再这么煎熬的活着,可是我……也做不到。我活着,比死了还痛苦。所以,你该为我高兴。”
“殿下……”塞娜还想说什么,他身旁忽然闪出一个蓝眸青年,无声地拉开了她。
闵嫔对他笑了笑,慢慢地走了出去。
天机宫偏殿。
内寝宫内十分安静。皇上睡在正殿寝宫,那五个嫔妃都绑在正殿大厅内,这个偏殿只属于宇文重华。
宇文重华已睡下了,一袭青丝拖在床畔,倾城绝世的容颜在灯光下如同毫无瑕疵的白玉,剔透又脆弱。
万籁俱寂的黑暗之中,忽然有流光一闪!
青色的刀锋直逼宇文重华咽喉!
快如闪电!如毒蛇噬人!
眼看宇文重华便要血溅当场!
突然,“叮”地一声轻响,一柄狭长的剑在千钧一发之时抵住了黑暗中的剑锋!
“什么人!”一声低喝,钟离大师的身影从宇文重华身侧现身。双剑相击,钟离大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身手不如自己,当下心头大定,手中长剑斜刺,直取来人腰腹。
那人一击不中,已从黑暗中现身,室内虽然昏暗,却仍能看清些许面容,来人虽然蒙面,一双湛蓝色的双瞳却不曾遮掩——正是闵嫔!
闵嫔飞身猛进,无分毫闪避钟离大师长剑之意,对着剑锋直冲过去,手中弯刀仍是对着宇文重华,猛地挥下!
钟离大师大惊!
下一个呼吸,钟离大师的长剑已洞穿闵嫔的腰腹,闵嫔的弯刀也到了宇文重华心口处!
“铮”地一声响亮,那弯刀划破锦被,正中宇文重华心口,可却似击中了什么护身之物,竟然不能刺入!即使如此,那使出了全身内力的狂猛一击仍是震得宇文重华一口血喷了出来!
“少主!”钟离大师已顾不得撤剑,翻身抱住宇文重华一滚,两人从床上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