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少有我的尺码?”顾惊寒松开容斐的手,脱了衬衣换上睡衣。
精壮的胸膛于眼前掠过,容斐恨不能把眼珠子啪叽上去,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抱抱就知道了,你我差不太多。”
“还想抱吗?”顾惊寒回身问。
容斐一时没反应过来,微怔:“什么?”
顾惊寒道:“那日打猎,我说会让你抱回来。”
容斐一愣,眉梢缓慢地扬起,笑着凑到顾惊寒身前,胳膊一伸,将顾惊寒的腰圈住,狠狠一勒。胸膛被填满充实的感觉,许是每个男人都会满足钟爱的。
两处心跳重叠,容斐有种恍惚的错觉,他似乎更多了几分想将这个人打断腿藏起来的欲望。
强烈得他的手指都在发抖。
“做个好梦,宝贝儿。”
容斐突然松手,手指在眉心一划,强压着眉间几乎要飞出的愉悦,潇洒转身走了。
客房的门被关上。
顾惊寒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慢慢从门板上收回视线,将睡衣换完。
窗外夜色已深,秋愈沉,露愈重。
顾惊寒划破手指,在靠近容斐房间的那面墙上画了一个复杂的法阵,双手结印向上一拍。血色法阵转动起来,缓缓隐匿进墙内,墙面恢复一片雪白。
他翻身上床,正要闭上眼,床头柜上突然传来临字骨灰盒的声音,不复往日的不着调,声音苍老而沉肃:“小子,今天早上你跟人斗法了?你身上有一股气息,我很熟悉。跟你斗法的那个人,有我一块骨头。”
顾惊寒半闭的眼蓦然睁开。
是巧合吗?他在找,就正好有人送上门来。
临字骨灰盒顿了顿,继续道:“老夫生前的记忆都是半点不剩了,唯独就记得缺的这三块骨头,正好是我心口的三块肋骨。这三块骨头象征着人的前生今世,与来生。找不回来,我便投胎无望。”
“小子,能帮的我都会帮,但也希望老夫没有选错人。”
骨灰盒叹息一声,没了声音,安静下来。
顾惊寒眼神沉郁,凝视着黑暗虚无的一角片刻,闭上了眼。
为了照看着容斐那边的情况,顾惊寒并未真正沉睡,而是一直维持着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警惕着周围的气息。
睡到半夜,垂落在床沿的被子被悄悄掀开一道缝隙。
一具微凉的身体钻了进来,脑袋毫不客气地挤上枕头,卡到顾惊寒的肩窝,长腿嚣张至极地往顾惊寒身上一放,容斐恨恨地在顾惊寒颈侧咬了一下,额头贴着下巴上略有些扎人的胡茬,很有点放肆地咬牙轻声道:“今晚就睡了你这只狐狸精,看你还勾引谁。”
一双凉手伸进顾惊寒睡衣下摆,盖到胸口,容少爷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陷入了沉睡之中。
小呼噜声在耳边响起。
顾惊寒闭着眼弯了弯唇角,胳膊穿过容少爷颈下,将人抱得更紧了点。
夜尽天明。
再度醒来,床上早就没了容少爷的身影,若不是旁边的身位仍有余温,顾惊寒都要怀疑昨夜是自己情难自禁下虚构的幻梦了。
换好衣服,房门便被敲响。
顾惊寒打开门,便见罗管家笑眯眯端着洗漱之物站在门外,连个搭把手的小丫鬟都没有。
很显然,容少爷早饭是打算喝醋的。
恐怕若是真成婚了,顾惊寒长久地住到容家,这屋里连只母耗子都得被容少爷消灭干净。
洗漱后,顾惊寒下楼。
容斐今日穿了一身衬衫马甲,掐腰的样式,显得他的腰身极细,英姿挺拔。
长靴裹着修长的小腿,缠上了几圈细皮带,立在楼梯旁,回身一扬眉,气质锋锐独特,又带着一股容斐这个人特有的飞扬意气,俊美逼人。
“来。”容斐对楼梯上的顾惊寒伸出手,挑挑眉。
顾惊寒手掌有力地握住容斐的手,手指向下一滑,捏了捏他的手腕,不吝赞赏:“很好看。”
“换上试试。”
容斐拽过顾惊寒,摆手让裁缝过来,拿出一套白色的礼服。
顾惊寒只穿着衬衣,倒是方便了容斐。
将衣服给顾惊寒套上,浅蓝色的领结绕颈系好,容斐收手,赶着顾惊寒换好裤子,然后把人拉到跟前,摸着下巴转了一圈,笑得眉眼微弯:“果然合适。你说你一天天,穿得跟个小老头似的,可惜了一张好脸。”
顾惊寒侧眸,看见镜中并肩而立的两人。
一静一动,一冷一热。
容斐张扬如火的眉眼近在咫尺,桃花眼眯着,透出明亮的光。
“多谢容少,”顾惊寒看向容斐,“饭后,容少能陪我去一趟西河药房吗?”
容斐眉间闪过一抹忧色:“怎么了?你病了?”
顾惊寒垂眼,漫不经心理着袖口,道:“打鼾乃是一种病症,不可不重视。我有两个偏方,恰好可以给容少试试。昨夜容少的鼾声实在厉害,一墙之隔,竟如在耳畔。”
容少爷勾着顾惊寒的领结,差点失手一紧,勒死这个一肚子黑水就知道搞他的人。
西河药房到底没去成,两人用过早饭,便提前去了城郊别院。
容家的人早已赶过去布置了,等顾惊寒与容斐到的时候,已是完成得七七八八。
这处别院本就为宴会舞会准备,整栋欧式风格,四面嵌满水晶壁灯,夜色一至,灯火辉煌,璀璨如星野。
顾惊寒在别院内走了一圈,选中四个方位,找了四块木头,削了四个轮廓模糊的木头人,贴上符纸,各缠了三圈红线。将线头延伸出来剪断,绑到自己的手指上,再把四个木头人埋进选中的方位,一个简单的四方阵便布置完成。
虽有冥冥之中的预感,或能在今晚与那作法之人交锋,但再多的手段却是无法施展。舞会人多,气场驳杂,就算布下更多阵法,也容易被气场混乱,事倍功半。
“你让我查的那个青狐软香,”
容斐从外走来,皱眉道,“找到调香师了。在城南一处陋巷,我已经派人去查探了。那个调香师暂时没查出什么问题,倒是你妹妹那位好友,林静萱,她家昨夜又死了一个丫鬟,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了。”
容斐声音渐低,透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凉,“这三个丫鬟全都是血干而死……脸皮都被剥了下来,跟具骷髅似的,吊死在林静萱床上。”
第11章 宴会
余晖自海平线烧至云涛之上。
大理石白的建筑半圆弧形扩展,容斐搭在花坛边的腿不安分地翘起来,笑了声道:“听着有点吓人吧?但这位似乎饱受惊吓的林小姐,今日上午还在丰源百货逛街。林家也有请柬,今晚想必她也会来。”
顾惊寒将花坛里的土掩好,转头道:“容少不喜欢这位林小姐?”
真是一股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醋味,他隔着半尺远都被酸倒了。
容斐瞥他一眼,不知从哪儿掏出块手帕来,抓过顾惊寒的手给他擦手,边擦边冷笑道:“不是你妹妹跟她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一心想帮你把林静萱娶进家门吗?这也就是本少爷心胸宽广,为人大方,不然早毙了你了。”
“嗯,”顾惊寒被抓着手,闻着容醋缸的酸味,道,“容少自然是好。”
容斐动作气势汹汹,落在顾惊寒手上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他擦完,撩起眼皮看了顾惊寒一眼,拖着人猫到花架后偷闲。
秋日渐渐昼短夜长,暮色眨眼褪尽,华灯初上。
婚宴与舞会晚间开始,宾客已陆陆续续到场。
容斐被罗管家揪了出去,带着顾惊寒一块在大门口当门神迎客。
“父亲母亲呢?”容斐笑得面皮发僵,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对罗管家道。
罗管家和几名下人接着礼单,闻言悄声道:“老爷和夫人刚回海城,在府里整理一番才能过来。少爷,您就再忍忍吧。”
容斐烦透了,却只能耐着x_ing子继续站着与来客寒暄,百无聊赖之下,只能稍稍挪开视线,忙里偷闲偷窥身旁顾惊寒赏心悦目的侧脸,以求一点心理安慰。
容家的舞会,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是一个都少不了。
因着舞会的形式较为洋气,年轻人尤为多。来的人大多都做好了心理建设,就算看见顾惊寒一个比容少爷还高大几分的大男人站在门口跟着容斐迎客,也没露出半点不自然的神色。
毕竟想当年,容少爷可是他们这一辈里打遍海城无敌手的存在,霸主地位还在那儿摆着呢。
顾惊寒注意到,容斐好似根本没什么朋友。
进来的人都能与他谈笑风生,但若说什么勾肩搭背的好兄弟,却根本没有。
“大哥!”
顾惊寒正兀自出神,忽听见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转头一望,便见顾妙抱着一名淡青色纱裙裹身的少女的手臂,如穿花的百灵鸟般,扬着大大的笑脸对顾惊寒招了招手,穿过几名宾客的身影,快步走过来。
到了近前,顾妙笑容一敛,怯怯看了踱到顾惊寒身侧的容斐一眼,嘴角有点僵:“容少爷。”
“这么见外做什么?”容斐胳膊一抬,手肘搭在顾惊寒肩头,笑了笑,“也叫大哥吧。”
顾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还一副凶狠至极要杀人的表情,现在却变脸变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