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煮饭?”这倒有点意外。
“简单的会一点。”
杨劭点点头,接过粥碗,分明并不沉重的碗,他的左手却像是不堪重负似的微微颤抖起来。他也不言语,略垂着头就要去拿汤匙。
汤匙的角度偏了一偏,避开了他的手,随即粥碗也被重新取了回去。
“我来吧。”冷眉漠眼的说着,汤匙里的粥却是恰好一口的量,轻轻的放到他的唇边。
说不清是哪里,有什么东西悄悄的舒缓下来。事实上,杨劭是没有把握的,在楼下等的这一夜他也只是赌赌看而已,对于结果,十成里他只能确定五成。
启唇、张嘴,含进汤匙,对上眼前的黑眸,绵软的粥滑入喉管的同时,心,也奇异的一点点安定下来,终于感觉到地心的重力,无比踏实。
一口口的将粥喂完,钟面上的指针已悄悄划过小半个圆,范允承将水杯和药片递给杨劭,没想到他却不接。
“手没力气,你喂我吃。”理所当然的眼神,口气却是可怜兮兮的。
得寸进尺。你爱吃不吃——范允承本来是打算这么说的,但看到杨劭因为发烧而分外水气朦胧的眼睛,还是作了妥协。
取过药片放到他唇边,然而那张嘴唇却没有张开的意思。
“张嘴。”
“哦——。”拖长了音调的回答,红唇微微开启,窄小的缝隙仅够手指勉强而过,齿间,舌尖轻轻的探出。
把药塞进唇间,指腹别无选择的从唇瓣擦掠到柔软的舌头,欲离去时,舌尖微妙的一勾,若有似无的舔过范允承的指尖。
生病吃个药都不安生!
“想现在被我扔出去就直说。”水杯被生硬的放进杨劭的手里,随即起身,“韩天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吞进药片后,杨劭举着杯子,一口口抿着水,“不知道。”
“我再问一遍,韩天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半转一下杯子,唇瓣抵上杯沿,“韩天不是你的救命稻草,而我,也不是在你这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出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拒绝对我没有用,就算你现在把我赶回去也是白费功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俩人都不再说话,有风从窗外灌进来,扬起白色的窗帘,飘然飞舞。
“你睡一会,等醒了就给我回去。”
半晌,范允承背对着杨劭甩出一句,也不去管他的回应,径自往沙发上一躺,闹腾了这么一夜,他也累了。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觉得有人在摇他,动作由小到大,力度由轻到重,直至睁眼的前一刹,气息里竟隐隐有了几分歇斯底里。
“杨劭?”尽管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但借着窗外透进的亮光,范允承还是看清了这张精致完美的脸上来不及收回的汹涌着的惊惧。半坐起身,往一旁的钟面上一瞄,上午十点多,才刚睡了三个小时。“出什么事了?”
“不,没出什么事。”举在半空中的手无力的落下,只差这么一点,他就要揍下去了。“我没事,你继续睡吧。”嘴里这么说着,杨劭却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他半俯在范允承身上,抓住他衣服的左手用力到几乎痉挛的地步。
风那么安静的吹着,睫毛在风中轻微的颤动,眼睛却是紧闭的——当杨劭醒过来时见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的便开始心慌。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唤醒他,可是范允承不醒,无论怎么叫,他都不醒!
害他以为,害的他以为。。。。。。!
脸埋进范允承的颈项,杨劭深深的吸气。镇定下来,没事的,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他正在自己的臂弯里头呼吸,所以没事的。
“手臂松开。”被勒的有些呼吸困难。
“嗯。”嘴里说着,头也点着,手臂反而越收越紧。
“我说让你松开。”皱着眉想去扳开他,却突然惊觉他身体的滚烫,这才想起身上这条“水蛭”还在发烧。
“回床上去睡。”
“嗯。”发音清晰的再次点头,身体却仍然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
闹什么这是在!范允承无声的叹一口气。
微冷的空气中,手指在犹豫,长长久久的停顿后,落在杨劭的背上,手掌摊开,轻轻的拍两下。这个人是在害怕吧?虽然不知道他能怕什么,但惊惶却是显而易见的。
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半灰的世界,嘈杂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漫过窗口,隐隐的、细碎的。
33
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半灰的世界,嘈杂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滑过窗口,隐隐的、细碎的。
“。。。。。。阿永说,我在医院还昏迷不醒的时候,你来过。”。
颈项处的头颅点一下,发丝拂在脸颊上,丝丝的痒意。
“你。。。。。。”问句没有完,仅仅开了个头就断在口中。
那个,难道不是梦吗?
那种与其称为说,还不如称为“威胁”的话语—— 一直认为是自己身陷一片黑暗中,半梦半醒间作的梦。然而。。。。。。还是犹豫了,回头往后,停下脚步似乎是不自觉的事,尽管当看见病房天花板的时候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真与假,发生与否,没有意义,到此为止已经够了。
却绝没有想到。。。。。。
沉默了一会,良久无语,伸手取过一旁的烟,刚点燃便被连头也没抬的杨劭一把夺过。
电话铃突然响起,持续一会后转进录音状态,是昌辉的声音。
“搞什么,你怎么和杨劭一样,人不在家也就算了,手机还统统关掉。算了,你要是知道哪里能找到杨劭,立刻告诉我。”一边嘀咕一边挂电话,“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电话挂断的一瞬间,听到阿永在那头的咆哮,“你居然偷翻我手机找范哥的电话,你他妈的不想活了,三流男公关!”
杨劭“噗哧”一下笑出声来,顺手拖过一旁的烟灰缸,摁灭香烟。
“昌辉回来了?”
“嗯,前两天的飞机,我正躲着他,谁让他整日跟条喷火龙似的。”耳朵贴在左胸膛上,听着一下一下的心跳,轻轻的合上眼,“我不过和他说我要放弃一切,退出劳伦斯罢了。那场婚是不可能结了,目前的状况不上则下,所以只好干脆的放手。结果昌辉一听就跳脚,说我浪费他的劳动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