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唇边永远挂着微笑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呢?那个一肚子坏水想要捉弄别人的人呢?那个狠辣的、震怒的,甚至对他动了杀意的人呢?去哪里了?
现在,映进他眼里的,这个温柔的纯彻的笑容是给他的吗?
简直。。。。。。太可笑了。
范允承终于记起了动弹,他冷淡的拂开杨劭的手,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唉,早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杨劭在身后微笑着半摇一下头,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倘若说出爱意,这个人就会回到他身边,那他也就不是范允承了。这个人啊,是头狼,是头连同伴都栓不住的狼,可不是会摇尾巴的牧羊犬,没有一口咬断他的咽喉,就已经够惊喜的了。
特别是在自己错的那么离谱之后。
身侧有车稳稳停下,韩天走下来,“少爷,我来接您回去了。”
“我有说过要回去?”
“那。。。。。。那属下何时来接您?”
“能回去时我自然会回去。”
“可是。。。。。。!”勉强想起一个理由,“可是今晚会有暴雨。。。。。。”
“那又怎么样?”淡然的问句打断了韩天急切的劝说。
安静了好一会,韩天鞠躬离去,“是,少爷。”
犯错并不可怕,怕的是一错再错——杨劭不知怎么想起这句话。
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够坚定,没有勇气及时给这头狼作上自己的标记,给他一个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一不留神的疏忽,一时的怯懦和游移,纵容他跑的这么远,险些跑到自己无论怎么伸长手臂都勾不到的世界里。
怕吗?是怕的,尽管早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然而真等听到他安然醒来的消息,才惊觉自己的心原来没有过一刻安宁,揪紧的甚至等确定他安好之后,都久久无法舒展。
本来是想着将手头的计划全部完成的,所以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一切,和埃塞罗丝见面谈判,处理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事务。安慰自己说一取得劳伦斯的实权,彻底打垮艾丝以后就去找那个人;安慰自己说要把琼丽安顿好,这样自己开口说要离开时至少也能安心些,不停不停的安慰自己,却每时每分的都在心忧,都在走神,想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养伤。。。。。。
然而,最怕最怕的却反而是见到这个人。是担忧的,是反复思量过的,若真的将计划进行到底,结了那场政治婚姻,取得了实权,他还真的找的到这个人吗?
怕是找不到了,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所以心里便更是清楚,如果一见到他,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自己都会忍不住,会忍不住的抛掉所有,只要双手空到足以挽留住这个人为止。
预感应验了,不是吗?
杨劭半仰起脸,看着公寓那扇微亮的窗户,懒洋洋的弯起唇瓣。
32
有滴大人在偷懒,引用别人的回帖意思是同上吗?
到了半夜,雨果然下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往下浇,人站在里头,只听的见雨点的“吡叭”声,天与地之间,密密的雨帘,其余的再也寻不见。
杨劭闲闲的靠在栏杆上,任由自己淋的透湿。
够俗的情节,真不知这老天是在帮自己,还是在害自己。这么大的雨,真淋个一晚上的,就算身体再好,也够呛的。
在雨里站的久了,人的神智便有些散。杨劭百无聊赖的将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从右脚换到左脚,不知道换了第几百次时,一把雨伞遮在了他的上方。抬眼,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眸。
遮天弊地的雨幕中,雨伞辟出小小的空间,视线对碰成一条直线。
“打电话给韩天,让他接你回去。”纷乱的雨声中,范允承的声音有点模糊,听不出半分情绪。
“不要。”现在回去?他又不傻。
“你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杨劭只是微笑,不说话,雨水一滴滴从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滑落,湿发在脸颊脖颈上蜿蜒出魅惑的曲线。
范允承也不再问,随手将伞柄扔进他怀里,瓢泼的大雨中,他冷淡的瞥一眼杨劭,便转过了身。
“当”的一声,很轻的声音,险些湮没在雨声中,但因为距离近,范允承还是听见了。半回头,伞已滑落到地上,兀自来回滚动了两下,杨劭则维持着松开伞的动作,然后注视着范允承的眼睛,慢慢的将动作收回,耸了耸肩,露出貌似歉意的笑容,“抱歉,手滑了。”
范允承转回头,也不去拾伞,“随你的便。”
一夜的大雨未曾停过,被遗弃的雨伞孤零零的落在那里,无人理睬。
清晨六点,雨终于停了,但那个淋雨的还是立在原地,斜依着街灯铁杆,略垂着头动也不动。而一夜未睡的也照样了无睡意,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
起身踱到窗前,拉开一边的窗帘,看向楼下,齿间不自觉的用力,在烟嘴上印下一个深深的齿痕。
已经七个小时了。。。。。。
白瓷般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合拢着,湿成一缕缕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双手随意的插在裤子口袋里,脚下是一片水洼——范允承下楼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静止的画面,映衬着头顶的灰色天空和远处的朦胧街景,美的令看的人不忍惊扰。
走近两步,这个淋了一夜雨的人没有丝毫反应,睫毛安静的闭在那里,没有半分颤动,好像睡着了一般。
再走两步,还是没有反应,一直走到他身边时,才见睫毛动了一下,眼帘缓缓打开,一瞬间露出的孔雀石,波光潋滟。
“我感觉是你,没想到真的是。。。。。。”杨劭笑一下,刚说完人就往下倒。
范允承一惊,抢步上前扶住他,刚一触手,过高的温度便让他知道情况不妙。
杨劭软在他怀里,还是在微笑,滚烫的掌心碰上范允承的脸,半带着叹息的说道:“我以为,就算我死在下头,你也不会下来的。。。。。。”
死在下头也不管你么?如果办的到,我真的想这样做。
放了一浴缸的热水,也不管杨劭自己洗不洗的动,便将门一关。好一会,才见他打开门,靠在门边喘两口气,虚弱的像是一步也迈不动。
范允承将手里的香烟按灭,走过去将他扶到床边,让他靠着床头躺下来,接着将粥碗和汤匙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