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廷看着周卿卿,神色温柔,“卿卿,是我委屈你了,你嫁来杨家,我却无法以夫妻之礼相对。宁公子的话也不无道理,我既然有了燕青,也就不该白白耽误你一个姑娘家,我会立一封休书,还你自由身份,并虔心祝你找到一个能与你白头到老的良人,风风光光再嫁,别再误了年华。”
周卿卿心中一酸,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直沉甸甸的心却仿佛失了捆缚,轻了些许,她略略垂首,“有劳……杨少爷……”
过了几日,天气转暖,杨家少爷琢磨着临镇的碧尘湖正是好晴光,便起了带燕青去观赏的心思,原本就精于游玩之事的他,即使这些年因为行商而沉稳了不少,但对于与燕青相携游玩的心思一直不减。他兴致颇高地同燕青说了一通,久病卧床的燕青也被他说得隐隐心动,便含笑答应了。虽说只是去临镇,但杨家少爷因为顾虑燕青的身子,便雇了一辆马车代步,马车外看无甚稀奇,里头却布置得极为舒适,车座铺着厚厚的锦缎软垫,车座下是柔软厚实的毛毯,角落里放置小木柜,柜中的各种熏炉香料一应俱全。燕青环视一周,末了叹一句,“不怪乎外头人说杨家财大气粗。”
杨家少爷往四个角落里塞巴掌大的夜明珠,头也不抬,“我的还不是你的。”
终于把一切都打点好,燕青每日要喝的汤药也让人煎了熬制成药丸,装进了锦囊中随身携带,杨家少爷揣了那些瓶瓶罐罐的药膏,一本正经对燕青道,“为了让你身上的伤早些好,我连你平日里要涂的药膏都带上了。”
燕青点点头,却听那人又加了一句,“反正马车上有夜明珠,不怕看不清。”
“……”燕青转身就走。
这边两人忙着准备去游湖的事情,那边周卿卿也在准备动身回家中,既然与杨家少爷把事情说开,那两人如今情谊甚笃,她也没了早先忧愁郁郁的情绪。宁少臻虽然言辞胆大,但细想来却条条在理,她默默想了两晚,终是决定把前事放下,想她堂堂员外之女,容貌秉性虽不是天下第一,却也十分出色,哪里需要担心找不到好人家?
她刚坐下,烟儿便捧着一封信走过来,“小姐,这是姑爷托我转交给你的信。”
“好,给我吧。”
拆了信,入眼是一封极素雅的白笺,笺底印着几枚淡粉的桃瓣,她轻轻抚了抚笺上未干的墨迹,只见那字端正润朗,上
书,“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若是情意不相结,不如澹然离去,愿你淡梳妆,笑盈双,另谋好人家。
周卿卿慢慢念着纸上的字,仿佛透过纸面看见那人立于风光霁月的春景下,展颜一笑,轻声对她说,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一场璀璨灯会,年少的杨家少爷丰神如玉,眉眼占尽了世间颜色,他立于精巧花灯之下,一身白衣,笑若惊鸿,轻易就勾了无数凡心。她遥遥站在一侧,只觉天下风华都不过如此,仿佛一道华光劈开了鸿蒙,让她恍如一枝恰恰逢春的桃枝,花苞始结,颤颤巍巍盛开一抹嫣红。
他是她的一场斑斓梦,只是梦终有醒来之时。
第 34 章
临镇地小人疏,自是和繁华的徽州府风光迥异,不仅屋宇低矮错落,青石蜿蜒倾仄,镇上人家更是淳朴亲切。三月春风低拂,碧尘湖色如翡翠,湖光粼粼,游舫点缀其上,添了几分热闹。
“燕青,这是珍锦斋的芋粉团,我排了好长的队,你快尝尝。”杨书廷一手环着燕青,一手递了一个洁白软糯的团子在他嘴边。
燕青不习惯于人前亲昵,这光天化日下被杨书廷环在怀中的姿势着实让他不自在,不是没有挣扎过,却只换来对方臂间更紧的力度,便只能呆站着垂头。被递到嘴边的芋粉团十分软糯,他微张嘴,入口即是绵糯鲜美,不由微微一笑,细细品起其味来。
“这芋粉团味道很好,野鸡入馅极是鲜美。”燕青忍不住又尝了一个。
杨书廷笑眯眯地以拇指轻拭燕青沾了微末的唇角,然后调皮地舔了一下自己的拇指,眼见燕青一张白皙的脸迅速红起来,他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果然味道很好。燕青,你还要不要再来一个?”
燕青伸手一掐杨书廷的腰间,“这可是在外头!”
杨书廷由着他掐,手臂牢牢圈在燕青的腰上,挑眉道,“外头又如何,好叫旁人看看清楚,你可是我的人了,再不许别的人惦记。”
燕青无奈,杨家少爷舌粲莲花,黑的能说成白的,一张嘴说起甜言蜜语能让人昏头转向。只是这番话好没道理,谁不知道杨家少爷相貌生得极好,要说招人惦记,这徽州府里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能比他风头更甚的美儿郎来。
“燕青,站那么久了你累不累,我们到里面坐着歇歇。”
“也好。”
为了能好好地游湖赏景,杨书廷特地租了一条小游舫,虽说是小,却精巧素雅,内间布置更是舒适清幽。船尾有摇橹的水娘,随着船的缓缓前行,有微寒的湖风自木窗吹入,杨书廷斜躺在软榻上,一手搂着侧躺在他身侧的燕青,一手拿着艳红的果子去逗他。燕青偏过头要躲,杨书廷哪里肯,钳住那人的下巴就要亲,他少时便晓风月,只那么轻轻啄吻着就让燕青整个人软下来,眼眸迷蒙蕴着一层粼粼水汽,神情又是懊恼又是隐忍,明明情动了却强撑的模样在杨书廷看来着实可爱得紧,越发欺负起怀中人,又是亲又是啃,“燕青,你躲什么,……明明就动情了不是?”
燕青懊恼地想,这人明明只是逗着自己玩,自己面皮发烫身子虚软可算是什么?他一面皱着眉勉力抵抗体内情潮,一面还要躲着那人轻薄的举止,只可惜他对风月之事可算是白纸一张,哪里是久经风月的杨家少爷的对手,很快便只剩低低喘息的份儿。
杨书廷原本只是逗着燕青玩,只是见燕青渐渐不能自持,
面生红晕,眼角蕴水,身子虚软在自己怀里,便自觉身体里烧起了情火。他暗叹一声,心想这可真是自作孽,苦笑道,“燕青,我不闹你了。”
燕青埋在杨书廷胸膛前,隐隐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空落,却不敢往下想,脸却更红了,索性把脸死死摁在那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