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掌柜看得有趣，故意逗他，“肚子不饿么？还是说你光看着就能饱了？”
小孩子转头看他，抿了抿嘴，然后很认真地问，“你叫什么？”
燕掌柜笑了笑，“我姓燕，你可以叫我燕大哥。”
小孩子皱了皱眉，“燕什么？”
燕掌柜反问，“问别人名字前，不是先要报自己的名字么？”
“长孙季，我叫长孙季。”
燕掌柜摸了摸他的头，看他别扭又忍耐的神情，神色温和，“我叫燕青，飞燕的燕，青骢的青。”
杨书廷谈了一天的生意，到了戌时末才回到家，
他对正要跑去通传的小石头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问，“燕青今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用了晚膳没有？”
小石头一一答了，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乐道，“对了，今天公子还捡了个小娃娃回来！那小娃娃模样生得不错，只是那脾气不太好。”
杨书廷奇了，“小娃娃？他哪里捡回来的小娃娃？”
小石头耸耸肩，“公子说是路上捡的，也不知是谁家走丢的小娃娃。不过看他来时一身脏兮兮的可怜样子，大概是吃了不少苦头。”
杨书廷点点头，挥手让小石头下去休息，然后走到一间房前，手一推门就进了去，“燕青，我听小石子说，你今日捡了个小娃娃回来。”
燕青正坐在凳子上看书，见了杨书廷回来，便露出淡淡笑容，起身走了过去，一边为他脱下外袍一边道，“你说的长孙季吧，我在路上碰到他，见他一个人怪可怜的，好像暂时没什么地方去，便先带回来。”说完回头招了招手。
长孙季走到杨书廷跟前，看着那俊朗高大的男子打量了自己几眼，然后俯身说，“你叫长孙季？”
他应声，“嗯。”
杨书廷看了他几眼，问了几句常话，然后拉着燕青往里间走，边走边说，“今日可是把我累得要命，浑身骨头都不舒坦。”
燕青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反而被冻得缩回了手，“辛苦你了，我熬了骨头汤，叫人温着等你回来，你现在要喝么？”
杨书廷偏头去吻燕青温柔的眉眼，燕青体温长年偏低，他的嘴唇摩挲在燕青微凉的眉眼，缱绻欲醉，声音低低蒙蒙，仿佛夜雨润玉，撩得燕青身子微颤，“燕掌柜当真细致温存，不如先伺候我一回，如何？”
燕青敛眉，莹白的额抵在杨书廷肩头，杨书廷低笑一声，将燕青打横抱起。
长孙季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亲昵着去了内间，神情有些怔愣，又有些惊异。后头渐渐起了更加亲昵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钻入他的耳里，他不由得抿紧了唇，他听到那把清润柔和的声音发出了隐忍的低吟，面上倏地红了。
长孙季出了房间往外走，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小石头路过时见他一个人呆站在空地上，正想叫他，却见他瞥了自己一眼后忽然垂头。
小石头看他明显不想理自己，摸了摸鼻子想走，却被叫住，“喂，我想留下来。”
小石头摸不着头脑，“什么？”
长孙季板着一张小脸说，“我说，我想留下来。”
（3）
第二天一早，燕青醒了过来，刚要起身去拿亵衣，腰间一紧，就被人往后扯回了温暖的被窝中。燕青伏在杨书廷怀里，甫一抬首，便陷入温柔的缠吻中，两人气息交融，隐隐又有了情意。
燕青低低道，“别……我待会还要去店里……”
杨书廷一手环着燕青细瘦的腰肢，另一手随意地轻抚他的眉眼，声音慵懒，“你天天那么早往店里跑，连对我都没那么上心，真是偏心呢。”
燕青哭笑不得，“什么偏不偏心的，我若不去，那早点谁来做？”
杨书廷瞥瞥嘴，“你可以赶紧收个徒弟，让他去。”
燕青无奈，“你当这是容易的事情么，就算要教，怎么也要两三年吧？”
杨书廷磨着他的耳尖，故作委屈，“那你就狠心把我扔到一边么？燕青，我每日夜里才能看见你，和你说说话，平时哪里能和你待在一起。”
“你也有你的生意要顾及，不是么，”燕青捏了捏杨书廷的手心，温柔笑语，“再说了，过几日便是休沐，到时我哪儿也不去，就陪你，好不好？”
杨书廷得寸进尺，“那今日我陪你去店里，反正我那边有人看着，我少去几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燕青只好点头应了。
两人又厮磨了一会儿，见天色大亮，便起了身梳洗。燕青皱了皱眉，手不自觉扶住后腰，昨夜杨家少爷格外孟浪，摁着他反复捣弄，他连连求饶却只能在对方不断的索求中晕了过去，想到这，燕青向来面薄，便悄悄红了半张脸。
杨书廷注意到燕青半红的脸，也不敢笑出声，只揽着他的腰，让他依靠过来，“燕青，今日我想喝粥。”
燕青点点头，轻声道，“好。”
说是喝粥，却不是在家中，两人并肩去了燕记。燕记的生意依旧很好，挤挤搡搡坐了满堂子人，燕青和杨书廷去了内膳房，见两个厨子正忙得热火朝天，见了那两人连忙打招呼，“掌柜的，你们可总算来了！”
燕青见他们忙得脚不沾地，也过去开始忙活，从米缸里舀了一大勺米来洗。杨书廷就在一旁替燕青打下手，他很少下厨，但从小看着燕青作膳，如果不是故意捣乱，做起事情来还是像模像样的。燕青熬粥，他就帮忙看火，燕青揉面，他就撒面粉，燕青捣馅，他就加香料，一顿忙活下来，除了刚开始时有些手忙脚乱，倒做得十分尽职。
他笑眯眯地问燕青，“燕掌柜，我做得如何？”
燕青揭开熬粥的锅盖，看熬得差不多了便熄了柴火，边盛出来边说，“没想到你
认真做起事情来还真不错。从前那副样子，难不成是故意的么？”
被揭穿后杨书廷半点不见羞愧，“是又如何？”
燕青也只是笑，端起粥碗瞟了他一眼，眼角眉梢十分柔和，“方才不是喊饿么，还不帮忙端出去？”
喝粥时，杨书廷状似不经意地问，“燕青，你打算怎么安置你捡回来的小孩子？”
想起那个总是满眼戒备的小孩子，燕青叹了一口气，“我先前还想着是哪一家走丢的小公子，但若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走丢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遇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又饿又脏，不知在外流落了多久，可街上竟没有贴画，衙门外也没有布告。我后来想，也是这孩子家里遭了变故，所以才逃了出来罢，等回去细细问一番，看他还有没有别的亲人在，再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