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敏本来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藤堂洋司,例如他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礼服里的证件和手枪哪里去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可当他抬起头来,瞧见藤堂洋司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时,忽然,一切都问不出口了。
但见藤堂洋司正将拌匀的蛋液倒在煎锅里,快速炒两下之后就关火,接着,将明黄色的炒蛋倒在天蓝色的碟子上,旁边是切成薄片,砌成花朵形状的腌三文鱼,拌碟的有薯蓉和嫩绿色的生莱丝,跟着,藤堂洋司转过身把打好的草莓汁倒在玻璃杯里。
由始至终,藤堂洋司的神色一直是那么温柔而专注,家的感觉,忽然就这样充斥贺敏的心头……
「这件也太大了。」
从一整面落地玻璃窗投入的光芒,不知不觉间由暖和的阳光幻化成黑夜里的霓虹彩灯,藤堂洋司高大的身形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几件衣服隔空对着贺敏的身材比较着。
藤堂洋司放弃的放下最后一件衣服,「还是不行,过两天等你可以下床走动我再陪你出去买些新衣服吧!」
斜卧在沙发上,由此至终贺敏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对着电视萤幕应说:
「用不着,我习惯了。」
「习惯什么?」将衣服挂回衣架上,藤堂洋司好笑的勾起唇角,「习惯衣服不合身?」
闻言,贺敏咬着唇没有回答,因为他现在身上穿的是藤堂洋司好不容易才从衣柜里找出来的旧衬衫,又由于他们身材的差距太大,衣袖卷了三下还是遮到他的手背,衣摆也遮去一大半的大腿,更因为没有一条裤子能勉强合身,所以他的下肢依旧光裸,光滑结实的大腿、修长的小腿,足踝和脚尖之间形成的线条优美弧圆,蜜色肌踺散发着属于年轻人的健美,光泽亮丽得叫人目眩。
贺敏没有留意到藤堂洋司的注目,举着手,指尖按着电视遥控器的按健不停转看台,就见电视萤幕的光芒不断转换,来回在数台新闻节目之间来回,而藤堂洋司早就发现他的举动,俊脸上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轻声问:
「有哪一段特别想看的新闻吗?」
贺敏咬一咬唇,回答:
「没有!」
话虽说如此,可贺敏的双眼却始终注视着萤幕,浏海下的一双弯眉不自觉地拧着,神情专注而认真。
也不去揭穿贺敏显而易见的谎话,藤堂洋司只是微笑着伸出手去揉开他皱起的眉心,「小小年纪别皱眉头,当心未老先衰。」
说着,伸出另一只手将电视遥控嚣从对方的手中拿过来,将电视关上。
闪过一道白光之后,电视萤幕倏然漆黑,贺敏的头也跟着猛然抬起来,不满的瞪向他,刹时,乌亮柔软的浏海便随着他的动作倏地飞扬,划出美丽的光影,让藤堂洋司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一揉他的头顶,
接着向左边的柜子走去。
「先吃药吧,之后再好好睡一觉。」
转个身,藤堂洋司手里已多了两颗药丸和一杯清水,而看着递到面前的药和水,贺敏便咬着唇别过头去。
「不吃!」
「怕苦吗?我有糖。」
藤堂洋司笑着将手探进口袋里,再拿出来时掌心已多了一颗果汁糖。
贺敏白了藤堂洋司一眼,「我不是小孩子!」
「但是也还没长大到可以称之为大人。」
说着,藤堂洋司将拿着药和糖的掌心再次送向前去,「来,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把药吃下去吧!」
「我现在的感觉很好,不需要吃药。」
藤堂洋司坐到贺敏身边,柔声说:
「只不过是抗生素和止痛药。」
一听,贺敏偏头看着金丝眼镜下那双浅灰色眼瞳中所流露出来的温柔和关心,终于伸出手去拿起胶囊装的抗生素,也不喝水,就这样把胶囊丢进嘴里吞掉。
瞧见贺敏的动作,藤堂洋司皱了皱浓眉,「等你身上止痛药的药效退去,我保证你会痛到受不了的。」
「我受得了。」
贺敏边说边拿起电视遥控器,把电视机重新打开。
贺敏知道藤堂洋司给他的止痛药有强烈的安眠作用,之前就算了,但现在他不可以再容许自己在一个陌生人的地方毫无防备地沉睡。
贺敏偏要逞强,藤堂洋司也拿他没办法,将水杯和止痛药放在沙发和电视机中间的矮几上,接着站起来说:
「我会在书房看书,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
专注的看着电视,贺敏只是冷淡的『嗯』了一声,直到藤堂洋司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才抬起头来,乌黑眼瞳光芒复杂地看着藤堂洋司离开的方向。
他的善意和帮助无疑令人很感动,但同时也带来许多怀疑和不安,自幼的教训告诉贺敏,世上没有这么多好人,人不会没有目的的帮助另一个人,除非有利益或者阴谋。
藤堂洋司没有理由对我这么好,他一定有所企图!
贺敏在心中反覆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放下心防,思潮紊乱的他,电视节目的内容根本看不进脑里,本来没有任何感觉的伤口也选在这个时候渐渐疼痛起来;药效退去的开始只有像被针刺的痛楚,等扩散后则会变成锥心的剧痛。
贺敏紧咬唇瓣想忍下越来越剧烈的痛楚,但见斗大的汗珠从额角不停滑下,他一手按着腰腹,一边支撑起上身,伸长手臂想去拿矮几上的水杯,岂知,颤抖的指头居然从光滑的杯缘滑开,紧接着,一道更加强烈的痛楚瞬间传来,肌肉刹时剧烈震动起来,身子倏然失去力气,从沙发向下滚落。
「唔……」
在无法抑制的惊惶之下,被咬得红肿的唇忍不住松开,细细的、像是初生小猫叫的呻吟倏的从喉头流泄出来。
「我就说吧……」
背后传来一声叹气,一双结实的臂膀迅捷地伸出,在贺敏即将撞落在沙发下所铺的羊毛地毯前把他接住。
贺敏愕然抬起头来,入眼的是藤堂洋司英俊的脸孔,线条分明的薄唇抿着,形成带点无奈、带点纵容的弧度,玻璃镜片下的眼眸温柔也带着责怪地瞧着他。
「你……为什么还在?不是到书房去了吗?」被藤堂洋司注视着,无由的,贺敏忽然羞怯起来,眼睫垂下,不由自主地回避对方的目光。
「你不是以为我可以放心让你一个病人胡来吧?」藤堂洋司摇摇头,把贺敏整个人抱起来,重新放回沙发。
因为痛楚也因为羞愧,贺敏始终垂着头,指尖紧紧抓着沙发,也幸好藤堂洋司没有继续责怪他,只是拿起矮几上的止痛药默默递到他面前。
贺敏一时间还是不肯张开口,而藤堂洋司也不急着催促他,只是柔声说:
「不要怕苦,张嘴,一下子就吞下去了。」
他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以为我怕苦所以不想吃药?
贺敏忍着痛楚分神打量藤堂洋司的神色,却无法从那张英俊非常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