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澈捻住红绳剩下那截,道:“二师兄,留下一截要绑其他人?”
“哦?”单计环诧异道,“涿玉君难道不想多几个人助你夫人?”
“不必。”杭澈把绳头搭到自己腕上,伸到单计环手下,脸上的神情仍是杭家仙君式的冷淡,却很有分寸地表达出了对夫人娘家师兄的尊敬。
单计环颇为受用,瞧了一眼自家师弟,见贺嫣笑吟吟成竹在胸的神情,心中了然,一翻指,拿绳给杭澈绑上了。
那边为渡和秦烽也绑在一根绳上,却留出了后面一截。
秦弃梦捏了绳尾,没把自己绑上,把绳尾一截在秦烽手上绕了几圈,没打上结,道:“我与你修为同源,小法师若能适应你的灵力,便能适应我的,到要用时,我再绑上。”
单计环敛容道:“大师姐此举可行。”
秦弃梦审视一圈,目光有些担忧地落在单计环身上,道:“只留小师弟给你护法,可够?”
“我和小师弟加一起够半个无良谷了,还能不够?”单计环道,“大师姐请放心。”
这话说的有点贫,听得贺嫣有些意外,四人在谷中时单计环身为二师兄大多数时候是严肃正经的,想了想,大抵是因为无良谷长年只剩下大师姐和他,冷清的很,大师姐不苟言笑,二师兄自然得多说几句。
再者,少了两个小的,二师兄在谷里也是老幺了,老幺活泼点也是正常的。
各人绑定,单计环问:“你们准备绑几日?”
秦烽看为渡,为渡看贺嫣,贺嫣笑了笑,盈盈地去望自家夫君。
单计环跟着众人的目光望向杭澈:“绑的时日越多,灵力越契合,多几日为妥。”
杭澈道:“二师兄,我和夫人要闭关,还需半月。”
贺嫣诧异地冲杭澈眨眨眼,我之前要闭关,你死活不同意,怎又突然要一起闭关?待看到杭澈对他点了点头,他约莫知道夫君另有安排,便走到秦弃梦旁边,再望着另外几位道:“大师姐,二师兄,楼兰君,还有‘有缘人’,要委屈你们在杭家住一阵,恕我和遥弦无法作陪了。”
秦弃梦听到“我和遥弦”时嘴角ch-ou了ch-ou,偏开了头;单计环抬眼望着天花板某处雕饰;秦烽垂眸凝视着杭家明亮的地砖。
只有为渡天真浪漫地道:“遥弦是涿玉君的字么?楼兰君,你的字叫什么?我能不能也叫你的字?”
秦烽忽然觉得,“边照”两字突然变得沉重无比,难以出口。
为渡一句话里三个问题,皆无人回他,他也不觉得尴尬,眼珠子一亮,又嘿嘿笑道:“早就听闻杭家饮食精致,住上半月,能吃一轮么?”
“不能,”贺嫣被为渡逗笑了,“你就是住一年,杭家也能每日都有讲究按不同天时出不同菜色,杭家书院里光菜谱就有一栏,你要不要去看看?”
“要去要去!”为渡眼里闪着光,仿佛眼前已经摆上三百六十五道菜,抬脚便要走,却忘了手腕上的青绳还连着秦烽。
秦烽反应快,一看绳子被为渡拉得崩紧了,他的修为高,这一拉对他毫无损伤,却可能勒伤为渡,立刻站起来,跟了过去。
“小和尚回来,”单计环叫住为渡,“我给你们把绳隐了。”
单计环双手捻住绳子中间,不知念的什么咒语,绳子逐渐隐去,消失不见。
“太神奇了!”为渡吃惊地跳起来,猛地向殿外跑出数丈远,又前后左右晃了好几圈,再折回来,兴奋地道,“这绳子能变没了,变没之后还变长了,最多能到多远?”
单计环抬手,摸了摸为渡锃光瓦亮的光头,许是那触感十分舒服,他心满意足地:“十丈以内都可以,远了会勒人。”
为渡听得眼里发光,蓦地又暗了一暗道:“十丈太远了,若是一丈就好了。”
什么叫一丈就好了?
杭澈瞧了一眼自家夫人,心领神会地懂了。
那边秦烽眸光一转,以他对为渡的了解,立刻想到为渡要口无遮拦说什么,正要出言转移话题,单计环已经问了:“为何?”
为渡蹦到秦烽身边:“一丈就可以和楼兰君住一间啊,一个人住无趣的很。”
众人:“……”
秦烽的亲姐秦弃梦:“……”
这大概就是代沟吧。
或者是佛修和法修的区别?可别的佛修也不像小和尚这样啊……
安顿好各位后,杭澈与贺嫣进了密室,声称闭关。
杭澈已经到了晋元婴境界的最后关头,贺嫣原不想打扰杭澈,却被半强迫半温柔地拉着一起关进密室。贺嫣知道,杭澈这是不放心他,怕他失了夫君管束,先斩后奏做出走火入魔之类的事情。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能被一个人紧张心疼到这种地步,夫复何求。
于是进了密室的贺嫣转了x-ing,换了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床边,杭澈要他抬手他就抬手,要他转身他绝不平躺,一直保持着对自己夫君充满自豪的饱满情绪,等到杭澈挨样试遍了从前研习的阵法,他甚至还眨了眨星星眼,对夫君满脸崇拜。
杭澈却是蹙起眉:“为夫该多学些阵法的。”
“二师兄专研阵法几十年,若是被你看几本书就比下去,那岂不是要气吐血?就冲他是你二舅哥,你也不能超过他是不是?人各有所长,你之前也不是如此好强的。”贺嫣握住了夫君的手,“还有怎又为夫为夫的自称了?”
“你只是我的,”杭澈半跪在贺嫣面前,“就是师父来,也带不走你。”
怎突然说起师父?贺嫣一怔,有些恍惚。
师父给大师姐和二师兄的信,只说了他有事,并未命令两位长徒要帮他,实在是用心良苦。若是师父命令,秦弃梦和单计环的相助便是师父的恩情;而师父不命令,便是秦弃梦与单计环对贺嫣的师兄弟情分。
这两种是不一样的。
贺嫣想起那娄朗记忆里,那个默默无闻跟随着师兄的何无晴,从来无所求,无所欲。娄朗对何无晴是什么感情?贺嫣联想到自己和解惊雁,娄朗当年大抵一直只当自己是在带着师弟游走凡界,想着师弟哪日玩腻了便送师弟回山。
可后来的事,娄朗不知道,他的师弟没有在他死后回山,而是寻寻觅觅地成了娄朗转世的师父。一会师弟,一会师父,贺嫣无法像娄朗那般坦然地只当何无晴是一个听话的小师弟。
若不只是小师弟,又是什么呢?
贺嫣有些出神,正怔忡间,手上一暖,杭澈扳正贺嫣的脸,贺嫣有些迷茫地望着自家夫君。杭澈轻轻地叫他“嫣儿”,握住他的腰,连人抬起,像是想要把夫人捧到自己膝上。
贺嫣一激灵回神,他简直不敢置信,做着这种小儿女动作的会是涿玉君,他想转开,被迫按住不能动,只好配合着夫君想要的姿势,双手环住杭澈的脖子,双腿分开坐到夫君膝上,这种姿势,两人面对面紧粘坐着,呼吸缠着,杭澈目光紧锁着贺嫣,贺嫣被夫君看得什么其他心思都没有了,颇有些无奈道:“夫君,你闭关是假,蜜月是真吧?”
杭澈沉沉道:“都是。”
贺嫣抵着夫君的额头:“我们还会有很多年岁的,遥弦,你信我。”
“即使只剩下这几日,”杭澈轻轻吻了他的嘴角道,“我也满足了。只有一个要求,你若又去,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密室深筑地底,却不潮s-hi,空气干燥而舒服,杭家出品的壁灯照出透白的光,落在杭澈的脸上,把那好看五官映得像镀了一层月光。
贺嫣心中仿佛升起一轮明月,他柔声道:“家有娇夫,再也不忍留他独守空房。”
壁上烛火跳了跳,打亮了室中深情凝望的两双眼。
夫君将夫人捧着放到石床上,夫人勾着夫君的脖子缠绵在一处。
气息迷乱间,贺嫣问:“你还练不练功了?”
杭澈的手滑进夫人的衣襟:“不差这一时半刻。”
贺嫣亮出脖颈,弓起胸,笑里带着玩味:“涿玉君哪是能一时半刻就交待的?”
杭澈光洁的手指往下:“为夫自有分寸。”
被握住那刻,贺嫣仿佛看到月光神奇地照进了这地底的深室,皎白铺满石床,霜华满室。
耳边有喘息萦绕,夫君问他:“什么有缘人?”
把万物都视为情敌的涿玉君到底是来找他算帐了。
在夫君温柔的对待中,贺嫣舒服得浑身瘫软,呻吟的尾音挑起,言语破碎,字词像珠链散开滚了满地,只能胡乱喘息着道:“我当涿玉君能忍到猴年马月呢,这就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