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甩了两鞭子,薛慕极还蹲在那儿,打死不骑。
他没办法,侯爷安排的课程,他不能不交差。他几步上去,抱起薛慕极翻身上马,把薛慕极放在上面又翻身下来。他拍拍马屁股,说,走。马儿优雅地迈开步子,薛慕极抱着马背,被小马驮向着栅栏处。
薛慕极跟着马来到薛怀咎旁边,两匹马亲切友好的蹭了蹭脖子,连带着马上的两个人也离得特别近。薛慕极终于能与二房四哥说上话,他从怀里把《凤兰雅续》摸出来,往薛怀咎面前一搁,“四哥,你先凑合着看。”
薛怀咎明显的向后躲,眼前人笑的酒窝凹进去,肯定有鬼,又不知道想出什么幺蛾子整他。
薛慕极往前逼,薛怀咎往后退,两人都坐在马上,围着栅栏绕圈子。
“四哥,你就收下吧。我字写的不好看,你嫌弃的话,我回去好好练字,一年之后再给你抄一本新的……”
薛慕极不送出书绝不罢休,今天死缠烂打也要人把他的歉意收下,收一次就能收第二次,慢慢的就明白他是个无知且纯良的好弟弟,之前种种不和平都可以当个屁一放了之忘了干净。
正此时,薛怀咎的马忽然长嘶一声,前腿绷紧,马头高昂,像是发狂疯癫般毫无预兆的向着东边冲。薛慕极的马也受了惊,险些把人从马背上掀下去。那小马的弹跳能力惊人,高高跃起,跳过栅栏,向着跑马场东边的林子冲进去。
东边可是个悬崖啊!
薛慕极的马也跟着要向外跑,他只觉身边飕飕两阵风,扶风已经拉紧马绳把马安稳住,扶云轻巧的把薛慕极的身体从马上抱下来。
杨师傅被突然发生的事故惊呆了,他饲养的马儿一惯温顺,况且还是小马驹,怎么会忽然发狂疯跑?他来不及多想,薛怀咎被那马带着跑出去,他得立刻去救人!
然而他刚越上马背,只见短小人影,灵巧如燕,一跃上马,高扬马鞭,马绳勒紧,小马沿着跑马场的大门就冲出去,大门的几排栅栏被撞得碎裂成圆木,马儿拐了个弯,撒开蹄子,往东边树林狂跑。
就听旁边人喊,“世子!!!世子不可!!!危险啊!!!”
第10章 捡宝贝
薛慕极骑着马追赶在后面,一前一后两匹小马驹,在枝杈刚刚抽绿芽的树林里奔跑。
两匹马,距离东边悬崖的距离越来越近。
好好的马为何会突然发狂?薛慕极自然不会怀疑杨师傅故意牵来x_ing情暴力的难驯的马儿故意害他们,但事发绝不自然。
他没有闲工夫把事情梳理清楚,当下人命要紧。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御马这么好,竟然连人带马,连番晃过无数粗壮的树干。好几次他都以为要撞上,但他驾驭马绳都轻松的躲过去了。
马上的薛慕极,眼见要追上前面那匹忽然发狂的马了,他踩紧马磴子,抬起腰,想要趁着马蹄子没到悬崖的时候,跳过去把人给抱住。
滚在地上,虽然比较狼狈,总比掉下悬崖要强。未来的大理寺卿,又不是傻子,要是烙下残疾什么的,铁铁的要恨死在暗中做手脚的人,这个人虽然暂时不晓得身份,十有八九跟薛侯府脱不了干系!
为了自己以后的安稳日子,他豁出去了。
薛慕极已经目测到悬崖,他攒足力气,对准目标纵身一跃,他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接下来的身体与土地的冲撞。
他听见惊天嘶鸣声,两匹马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你叫一声我叫一声。
然后他稳稳的抱住了目标,他的双臂充满了力量,在马嘶吵闹中大喊,“四哥,抓紧我!”
多么英勇的形象!
他本想从他的马背上跳到对面的马背上,然后在飞驰的快马与紧张的危险中,抱住未来的大理寺卿哥哥,来个英雄救美,然而……
谁来告诉他,现在他半身挂在树杈上,而薛怀咎拉着他的的腰带,两人悬空在山崖歪长的半吊子松树下,山风飕飕,来回摇晃,是个什么状况?
山风把他的头发吹得遮住眼睛,挠的他脸痒痒,薛慕极下意识的用手去抓,听着身下人冷清的不能在冷清却丝毫不容他违背的命令,“别动,树杈不结实,你再动,咱们都得掉下去。”
薛慕极立刻化做僵尸状态。
两人如今命悬一线,他真心感谢他的衣服的料子足够结实,成的住两个人的重量。
这位哥哥第一次与他讲话,虽然两人目前的状况比较危险,举头是桎梏烈阳,低头是万丈深渊,他还是强忍住瑟瑟发抖的身体,比较友好亲切的做出回应,“太好了,我赶得及救你!”
然后他看到了薛怀咎的白眼!
白眼!!!我冒死救你,你竟然一点也不感激我,还用白眼来瞪我!想死的话你别抓着我的裤腰带啊!喂喂喂你抓那么紧我的裤子要掉了要掉了……
他感觉身下的裤子缓缓的滑落。
忽然,耳旁两道疾风,他的身体瞬间上移,脚底着地,迅速赶来的扶风与风云一人一个,把他与薛怀咎给救上来。
杨师傅下马,看两人没事,也是长舒一口气。他用马鞭狠狠甩了两匹小马驹,小马驹靠在一起,委屈的摆着尾巴。
薛慕极把裤子提起来,腰带整理好,他的背后被树杈捅出一个窟窿。扶云把斗篷披在他的身上,遮盖狼狈之处。
两人安然无恙,薛慕极邀功似的看看被扶云丢在一边的薛怀咎,薛怀咎扑打扑打身上的灰尘,转头就走。
你就不能说句话表达一下感谢之情吗?
薛慕极居然能够理解原身为什么总爱欺负这个人!怪不得沈初被憋的要找把破剑诉苦!
简直……太气人了!
杨师傅走过来,摸了摸憋着气的薛慕极,薛慕极能感受到他手心的冷汗,“世子受惊了,不知为何马蹄子上扎了个钉子,好在马儿感受到悬崖危险,又有同伴嘶鸣呼唤,自己停了下来,只是停的太快,把你们甩了出去。谢天谢地,甩的不远。树杈接住了你们。”
薛慕极心思却是放在马儿蹄子下的钉子上,侯府的跑马场,日日有专人打理,好好的马,怎会踩到钉子?
杨师傅还在自言自语,“咎公子的马术不错,马儿靠着悬崖的时候,已经跑的慢了很多,凭借他的马术,绝对能够稳住身体跳下来的,为什么,会连同世子你,一起被甩出去呢?”
薛慕极那时候闭着眼,睁开眼就已经挂在树上了,他问扶风扶云,“你们看见我们怎么掉下去了吗?”
扶云推推哥哥,他俩紧紧追在后面,前面情形看的一清二楚,扶风趴在小主子的耳朵上,说,“当时情况危急,咎公子拉紧缰绳纵身跃下马背,脚刚落地,世子您就忽然从马上跳下去,抱着咎公子就向着悬崖推,咎公子没有站稳,被您推着,就两人向后挪了几步,一起掉下悬崖。”
……唉……
难怪给他个白眼!人家明明已经转危为安了,他再生生把人带着他自己又推向危险境地。
加上芋圆过敏的事故,已经是第二次了。
哥哥我好心办坏事,你看在我奋不顾身见您有危险就冲出去,原谅我这一次吧!薛慕极心里默默呼喊,耸拉着脑袋跟在杨师傅后面。
发生这样的事故,课是上不成,杨师傅还思索如何向侯爷回报这件事,这件事说到底责任在他,侯爷责罚他心甘情愿领受。
扶风与风云继续隐身,薛慕极忽然驻足。
他摸摸怀里,怀里的那本好容易才抄好的《凤兰雅续》,不见了。
他刚刚跑的急,定然是掉在骑马行进的树林子里。
他立刻返回树林去找,扶风与扶云看见自家世子折回去,诧异之下也跟着进了树林。杨师傅喊了几声,薛慕极说他有点儿私事,不用等他。杨师傅见扶风扶云跟着,刚刚两暗卫的身手比他不知道高出几个层级,就自行牵着马下山,找侯爷请罪去了。
薛慕极三人从山顶沿着马跑过的方向细细的找,从悬崖处一路找下来,晚饭前,终于被他发现了那本不算太厚的书。
书上盖着两片树叶,被马蹄子踩上个印子,皮面脏了,但内里完好无损。
薛慕极找到书,打了个响指示意两暗卫下山,却觉得脚下有个凸起,蹲下身子仔细看。
一枚玉璧。
这山是薛侯府的地产,并没有住户,更不走人,除了树就是Cao,哪里来的玉璧?
玉璧晶莹剔透,成色光滑,质地上乘,薛慕极前世见过许多贡品,立刻判断此玉产地西凉,西凉翠玉那是万中选一,极其易碎,把他刻成玉璧相当费工夫,能有者,身份不低。
玉身细化,刻字已经模糊,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把玩在手里,经常抚摸。薛慕极仔细辨认,仍然是看不清来路。他隐隐觉得此玉在哪里见过,搜寻两人的记忆,却是完全没有线索。
不是他的,也不是扶风扶云的,那只剩下两个人可能为此玉的主人了。
薛怀咎或者是杨师傅。
杨师傅一个粗汉子,舞刀弄枪,随身带着一块如此名贵的翠玉,恐怕不太合适。
但若是二叔赏赐给女子的,就说的过去。
薛慕极手里握着玉璧,嘴角微微张扬,这次,他捡到了未来大理寺卿的母亲留下的宝贝玉佩,总能够改善那么一点点关系了吧。
……
薛慕极下山,就乘马车去二房的常新院。
从常新院门口,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据说,薛怀瑾醒来后,知道自己将来要与拐杖相依为命,脸面也毁了,拔下床边母亲头顶的簪子就闹自杀。六姨娘吓得只知道哭,下人们手忙脚乱只知道按着薛怀瑾缠满布条的身子。隔壁院补觉被吵醒的萧小姐,一脚把门踹开,直接给了要撞墙的薛怀瑾一巴掌,扔下一句话,“想死,滚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