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血(仙侠 二)——云水吟【完结】(65)

2019-06-10  作者|标签:云水吟

锦鲤言出,我心下一沉,当即问道,“锦鲤,你这话什么意思?”

而锦鲤见我面色有变,一时并无退却,他直直注目于我,一字一句道,“陛下,罪臣有过,屡屡逾越,可是亲王殿下因王妃一事心生嫌隙,他既曾有过犯上之举,陛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话音落,我心下了然,却道龙溯冥顽不灵,除却囚他在东海,实在别无他法,只是现如今有一点我实未料到,按理说,以我对龙溯的了解,只要鼎贞愿一心待他,随他同甘共苦,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今时这般态度,谁料想今日一见,这厮百般无状,真真叫我疑窦顿生,实不知这厮到底在想什么,又到底想要什么?

念此我头重如裹,当下不愿再去费神,而一旁锦鲤见我面色不定,一时亦未多言,好半晌沉默,我撇开龙溯先前种种恶言恶行,只又问道,“锦卿可知公主亦至东海?”

未料锦鲤听我提及龙涟,面上竟不知是何表情,此际他苦笑连连,却道,“陛下,锦鲤几番逾越,你可真不生气?今时罪臣只能说,公主殿下比之亲王殿下,有过之无不及,亲王殿下戴罪之身,自困于深水不见露面,而公主殿下方至东海不过月余,已于渡厄岛四围几番生事,然而她身份尊贵,无人敢出面指责,只怕是王妃娘娘,也只得忍气吞声……”

锦鲤言至此未及毕,我心下怒火顿生,当即打断道,“什么?龙涟生事无人敢过问,那虺己呢?东海是他治下属地,他做什么去了?!怎么连一折奏章也不见?!”

我气头上怒声反问,奈何锦鲤随我身侧片语未发,此际他眉间神色复杂,似颓然又似自嘲,而我见此一时了然,只道这世上帝王家事,有几个臣子会妄作小人,从中周旋,更何况这许多年来,我对龙涟之宠爱几至有求必应,那虺己又怎敢贸然违逆三河公主,于我面前微词指责?

我想想益发恼怒无奈,一回身见得锦鲤面上自嘲之色愈浓,竟是好一阵心绪繁杂,想来锦鲤统领枢密院数百余年,事事尽心,更可贵他秉性耿直,凡事能直言明谏,实不愧为凌水族系,名臣之后,只可惜……唉,不提也罢。

此际夜愈深,锦鲤静静随我身侧,缓步海滨,一时四围无声,我不由开口问他道,“锦鲤,你方才道有话与朕说,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然而一路行来,锦鲤不知作何所思,他面上颇带些神游之色,直至此际听我问起,方才回神答道,“陛下,罪臣身抵东海几近半载,纵身处边荒僻壤,然幸得陛下留情未曾充军苦役,亦幸得虺己将军顾念昔日同僚之谊,以礼相待,因此方能一心牵挂于泱都情势,却说这几日来,罪臣闻听泱都诏令,只道陛下与羽帝歃血立誓,永结盟好,虽说我心知陛下此举必有道理,对羽族灵兽族动向也必有考虑,可是……”

他言至此略作停顿,一抬首见我敛眉深思,不觉沉声道,“陛下莫非真做好了与灵兽族刀兵相争的准备?然而这一战实不比水羽之间,朝内元老亲贵多与灵兽族通婚联姻,阻力重重,陛下万请三思啊……”

锦鲤之言不无道理,其实当初我意决与丹凤结盟,对此早有顾虑,所以无论如何,只想以威势逼服莽原,终不愿真起纷争,而今时再听锦鲤提起此事,我不觉颔首赞同,颓然一笑后直叹道,“锦卿,你此言朕心中有数,然而实在是今日午后,朕好容易方才送走羽帝,好容易方得片刻闲暇东海一探,谁料想烦恼事缠身,比比皆是,实在是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我此一叹无奈,实未料锦鲤闻此,面上竟是好一番不知所谓,他一时目视于我,不住呢喃道,“陛下,微臣……微臣……这半年未至,你比前时又清减许多,陛下……”

锦鲤前言不搭后语,却不知又要发什么疯,而我见此方欲出言命其退下,不想这厮竟忽而拜伏于地,直朝我道,“陛下,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我不想任何高官厚禄,只求你让我跟随身边,陛下,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求你原谅我……”

第一百三十章:君臣(续)

我未料锦鲤会忽有此举,心惊时恼怒难堪,当下怒喝道,“放肆!你这是做什么?”

奈何锦鲤不答我上下,只不住哀声求告,片刻我拂袖离去,不想这厮竟一步追上前来,他扯过我衣袖连声直道,“陛下,你知道微臣心意,你知道的,微臣对你忠心耿耿,陛下,你原谅我,就原谅我这一次,微臣以后再不敢妄生亵念,微臣只求能追随你身边……”

简直是一团乱麻,此际我见这厮口不择言,泣声不止,实在是头大如斗,一时甩袖斥开他去,直欲化龙身离东海,却未料正是相持之际,竟忽见东海郡守率一众亲兵疾至,大约这虺己将军闻我亲临,纵是大半夜亦不敢怠慢,但为接驾匆匆而来。

今时虺己至,锦鲤自知失态,一时跪伏于地,不敢再有言语,而我无心与他再作纠缠,却说今日自抵达东海之始,我胸中好几番愠意郁积,此际一见得虺己躬身与我行礼,不觉竟是迁怒道,“你到底怎么回事?朕遣你东海督守,你可是得过且过,每每上奏就知晓与朕报喜不报忧,是不是?”

且道虺己督守东海百余年,不提有功,倒也无过,而我平素虽无重用于他,但历年封赏从无吝啬,我待他固然算不上亲厚,但迁怒斥责亦从未有过,因此今时,虺己礼未毕,一见我莫名发怒,不由一阵呆愣,他反应过来立时下跪,忙不迭地俯首道,“陛下英明,文治武功,东海托陛下洪福,百年来安逸无事,末将驻军于此尽忠职守,从不敢妄言虚报,陛下此言,末将实不知何意……”

虺己当朝名将,尤以智谋见长,他处事审时度势,只怕比之锦鲤这等文臣还要圆滑,此际他言出不卑不亢,反叫我一时语塞,片刻我回神自觉此举有些无理,当下只不悦道,“好了,今时夜深,将军且先回去歇息,有什么话,朕回泱都后,自会下诏告知于你。”

而虺己见我面色不佳,当下不敢多言,半天只试探道,“陛下,东海府内一应俱备,这月余来公主殿下亦暂住于此,今夜您可前往下榻?”

他问的小心翼翼,然一提及龙涟我就不免气闷,当下挥袖冷声道,“不必了,朕此次并非专访东海,少时自会御风回泱都去。”

我言出语气不善,虺己只得躬身领命,不敢再有半句多言,片刻沉默,我一时又念起龙溯鼎贞,却说如今龙溯心怀怨愤,鼎贞则难免苦楚,我虽心怜鼎贞处境艰难,奈何又不便过多表示,实在是左也不对,右也不妥,百般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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