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晴天一个霹雳,王夫人顿时闭了闭眼,心知此事怕是败露了。果然,贾母的眼底瞬间升腾起来了怒火,招手把宝玉喊过去,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老祖宗好好说说。”
那宝玉童言童语,三两下就把事情抖落了个干净。末了还一脸无辜道:“至于这手帕是怎么到大哥哥门口的,我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了。”
贾琅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此时闻言方插上来一句:“这话是怎么说的,宝玉哥哥只让我扔到哥哥门前,并没有说清楚是哪个哥哥啊。我原本和宝玉哥哥在园子中玩的,离大哥哥的书房比较近,自然没有绕远路去二哥哥那里的道理啊。”
贾母的双目中的火焰几乎要喷腾出来。她旁的事都能忍,甚至也能忍这王熙凤和王夫人私下传递,毕竟这门亲事也是她看好的,王家与贾家加强联系,只会有好处绝不会有坏处。只是,这种不干不净的事情却扯到了自己的宝贝蛋宝玉,就绝对不能忍了!
她手中的龙头拐使劲往地上锤了锤,低声道:“宝玉,这些事情不可玩笑的。珠儿家的,你带他们先出去,让我和二太太好好说会儿话。”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看着他们,可不能往外胡说。”
李纨低低地应了,将那宝玉连同贾琅、王熙凤都带了出去。王熙凤又羞又躁,几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双玉手反复拨弄着自己的宫绦,心下却着实担心的不得了。
这消息万一没有捂住,不小心被哪个多嘴的下人泄露了出去,她这一生,可就是毁了!莫说再找个门户相当的人物嫁了,只怕除了嫁给贾珠做妾,就只能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了!
要不是仗着这府里有个管事的姑妈撑腰,姑妈又是打了包票这事定然能成的,她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胆大包天,做出这种累及声誉的事来!
想到此,不禁越发恨那贾琏了。他若是老老实实中了套,又哪会有现在这般两难的处境,只可惜他竟是个没心的,眼下,还得把这事遮掩过去才成。
第13章 科举
她迅速冷静下来,又把宝玉招到面前,笑着对他道:“方才姐姐与了你一个帕子,只是和你开玩笑的,那可不是姐姐的帕子。”
“不是姐姐的?”宝玉仰着一张如玉的小脸,愈发茫然了。
“是啊,”王熙凤嘴角噙着笑,伸手慢慢将宝玉额角的碎发捋顺了,“是姐姐之前在园子里捡到的,原是与你开个玩笑,谁知道你这傻孩子居然当真了。”
宝玉恍然大悟,憨憨的也跟着笑了。随即道:“那是宝玉太笨了,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王熙凤抿嘴:“你也不许往外说,咱们说定了,这是秘密呢!”
随即,又照这个样子来哄了一番贾琅。贾琅也不当真,只嗯嗯地应了,一副乖巧的不得了的模样。
贾母与王夫人说了些什么却是不清楚,但是之后,那天在荣禧堂里伺候的丫鬟中有很多都被放出去了,自此再难寻其踪迹。府中却没有与此有关的流言传出,那王熙凤自此方放下心来,只是婚事也不好再提了。
也因着这个缘故,贾母身边伺候的人少了不少。和王夫人商量过后,便又从府外买了批小女孩,府内的家生子也招进来了一批,这才将那些空缺给填平了。
而这边,张氏也商议着再买两个丫鬟进来给贾琅使。
“花红是个好的,跟了我这么多年,最是个贴心的。只是再过几年,也该放出去许个正经人家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陪房李志家的道,“我冷眼看着,之前来大房的这些丫鬟们悉数没有几个中用的,不是缩手缩脚就是心大的很,竟不如再从外面买来几个呢。”
李志家的道:“那是,三少爷身边也不能缺了伺候的。太太没见那二房的宝玉每次出门,皆是一大堆丫鬟婆子们围着,那阵仗,大的不得了呢。我们家三少爷比起身份来比宝二爷可高多了,也不要太离了格儿才是。”
张氏叹道:“你不知道,琅儿古怪着呢!向来不喜欢那么多人围着他转的。这些日子你出门打听打听,若是有好的就买进几个来,正好也预备着补了我这边柳意的缺儿。”
李志家的迟疑道:“那柳意,夫人是确定要给二爷了?”
“不然呢?”张氏懒懒看她一眼,“我竟找不出一个更妥帖的人来了。若是琏儿没那个心思,就放在他屋里做个管事的也是极好,她又懂事,不会去争那些不能肖想的东西的。”
说罢,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只是琏儿这亲事,咱们却得掌着眼好好给看看了。”
既将贾琏的婚事提上了日程,张氏自然日日出门赴宴,与那些贵家大族的夫人们不着痕迹地交换着机锋。另一边,又为着贾琏马上要参加的秋闱操心不已,上下人等想尽法子给他调理身体。
这次秋闱,贾琏和贾珠却是都要参加的,贾珠三年前已参加过一次,却并未中举。因着这中举一事,哪里便有如此容易,单看那话本中范进中举后欣喜若狂的模样便知,这科举一途的确是艰难万分。头悬梁锥刺股,十年寒窗磨一剑,只盼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况且江南乡试每闱三场,每场三昼夜。由于中间要两次换场,因此实际是九天七夜。当时的号舍一律南向成排,长的有近百间,短的也有五六十间,巷口门头大书某字号,备置号灯和水缸,可供考生夜间行路,白天饮水之用。考试期间伙食则由考生自备。因为乡试时间较长,加上天气闷热,饭菜很快就会变质,所以考生一般都只带干粮充饥。如此漫长的时间内只能待在小小的号舍里,饭菜也是粗糙的干粮,每年都有许多身体较为虚弱的考生晕倒在考场里。尤其对几乎没有吃过苦的富家子弟而言,更是极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