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至此,忙起身取来奏呈,而我展开一阅,的确是锦鲤笔迹,遣词用句亦是一派枢密使风格,锦鲤先洋洋洒洒一通祝词,庆贺鱼兰公主降生,直至最末方才道凌水族长重病,他必须先回去几日才能返抵泱都,哦,如此看来,凌水族长病得不轻。
此际我阅毕奏呈,一抬首就见得龙溯立于我身侧,面上竟好似略带紧张之色,而我念起方才离灯湖,他说什么再也不敢惹我生气,当下只一笑道,“还好这不是什么加急军报,若不然,被你忘了这几天,前线早不知道该怎么样了?不过,听锦鲤所言,凌水族长此番怕是病得不轻,嗯,不打紧,一会儿皇兄回碧泱宫,即刻下诏遣御医去替凌水族长诊病,此事你有空多费点心,明白么?”
我言出,龙溯当即颔首应下,而此一议后,一餐饭内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讲,他讲不出东海凡事,我却不知因何,竟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一想起他离朝后,百年来五灵界波涛汹涌,政事交迭,就止不住唏嘘连连,感慨万千。
大约因为喝了点酒,我心中有话早是止也止不住,当提及彼时嘉迎关一战时,龙溯面有沉色,直问我道,“皇兄,嘉迎关,是不是连瀞宜王也战死疆场?”
“是啊,阿溯,你知不知道应夔兄长战死,我心里有多悔?那段时日,我在宗庙内长跪不起,我真的是愧悔交加,我真的是……阿溯,皇兄从不好战,可是那灵兽长……贞儿的葬礼,他居然……?!”
一说到这个,我真是连想也不愿再想起,我当下摇头,一时举杯又是满饮,而龙溯见我言至此未有后文,他目光游移,自我面上颈上一路逡巡,而我为他满含探询意味的目光几番打量,一时间竟莫名生出些无地自容之感,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自己的亲弟弟面前,也会这般尴尬无措?
我当即摇首,忙欲扯开话题,奈何方才不知觉间酒入衷肠,今时我竟不觉有些头昏脑胀,恍惚之际我以手抚额,纵是想扯些别的也扯不出来,而龙溯见我这般窘态,却是站起身来,他一步至我 身前,只对我道,“皇兄,你喝多了,臣弟先送你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如此甚好,只怕再让我说下去,我更要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此际听他一问,我忙是颔首应下,昏沉中只知龙溯扶我至宫内寝殿,至榻上一躺下后我即闭目欲睡,只摆手朝他道,“阿溯,你先退下,皇兄休息片刻就好。”
第一百七十章:口角
一觉醒来也不知是何时辰,此际我掀开锦被坐起身来,才发觉自己冠带外衣俱为人褪去,而四围空荡荡,不见半名婢子侍从,我当即摇首定下神来,开口只唤道,“龙溯?”
我一唤不见龙溯身影,而殿外御林亲卫闻我声息,立时推门入内,此际鲲寒鳞入得寝殿,他大约见我衣冠不整,忙是偏开目光,而我正是扯过榻旁外袍披覆于身,当下只问道,“亲王殿下呢?”
我一问鲲寒鳞跪伏回禀,他只道方才龙溯吩咐众人殿外守候,无故不得擅扰我休寝,至于亲王殿下本人踪迹,他并不清楚,而我一听略略颔首,此际正欲下榻整衣,无奈何足未点地,却怎么也寻不见一双龙靴踪影,咦,这是怎么回事?
几番寻不见,我不由好生气闷,一时只得高声唤这溯涵宫内婢子道,“来人!”
我话音落,立时有数名宫娥急急入内,此际她一众人等见我面上不悦,无不慌忙行礼,而我见此忙一挥袖示意免礼,只恼怒道,“朕的靴子呢?”
我言出无人应答,半晌才有一名侍婢怯怯道,“陛下,奴婢等不知,方才是亲王殿下亲自照看你歇下的,奴婢等并未入内。”
哦?龙溯这厮,不会吧,他都多大了,怎么到现在还要与我玩这种恶作剧?
我一时气恼,恼过之后又不免连连失笑,而面前一众侍婢见我笑怒莫名,当下更为不知所措,直至我发话,她们方才知晓近前与我整衣束冠,只不过待得冠带整齐,我足下一双青龙靴却始终不见踪迹,到最后无法,那侍婢只得寻来龙溯所着白龙靴与我换上,却说自幼以来,我从未穿着过他人衣衫,不想今时,这足下一双白龙靴,还真是叫人好生别扭。
醒来后单整衣已扯去许多时光,而此际时辰不早,已近日暮,我也等不及龙溯回来拜见,当下起身,只唤亲卫离开溯涵,回返碧泱宫,一路上不知觉就疾步匆匆,只巴不速速得回抵锦澜,早些换下这双白龙靴。
未几抵达碧泱宫,哪料到宫门口剑拔弩张,竟是龙溯与羽帝起了冲突?
此际凤百鸣怒色满面,手中炎芒已起,而龙溯则一脸不屑,我方抵达就听得他朝羽帝不冷不热道,“问我皇兄?好,本王不妨告诉你,我皇兄他现在正躺在本王的床上,他累的很,也睡的香呢!”
“放屁!”
“龙溯!”
龙溯话音落,羽帝立时喝斥,他手中炎火剑抢上,直逼定域亲王面门,而龙溯堪堪闪身避过,又闻我厉声唤他,此际亲王殿下一愣后,竟是故作亲昵朝我道,“皇兄,你醒啦,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该死,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古怪,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龙溯言出,挑眉看向羽帝,一脸得色,而凤百鸣见我远处行来,方是收止炎火力,欲近前问询,奈何羽帝目光胶着于我身,此际他一眼瞥得我足下白龙靴,立时面色大变,火冒三丈,直朝我吼道,“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我不过是今日午膳多饮了几杯,在溯涵宫休寝了片刻,这又能算怎么回事?
羽帝暴怒,此际他死死盯着我一双靴子看,面上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愤恨至极,而我被他这般悲愤莫名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毛,反应过来忙是开口解释,可是谁曾想今时,羽帝对我所言充耳不闻,他一步至我身前,一伸手直将我狠狠摁倒于地,这厮俯身扣于我足踝,竟好似发了疯一般将我足下白龙靴生生扯去……
?!
大庭广众,他又发什么疯?!
这是碧泱宫宫门外,且莫提我水族一众御林军兵将,更有他羽帝亲卫,再者龙溯还在当场,他又想做什么?!
今时我一双龙靴为其扯去,一时间四围众人目光都仿似集中在我一双赤足上,而凤百鸣一手扣于我足踝,他掌心轻触于我足背,端的是暧昧不清,而此际我早是呆愣,片刻闪神间,竟还听得他低声咒骂道,“该死,就连一双脚都生得这么勾人!”
什么意思?
他言出,我满面涨红,当即一骨碌站起身来,一张口竟是无话可说,此际我气闷至极,再一抬眼又见得四围众人目光诡异,不知是惶恐还是了然,天哪,我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