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闻言一震,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遥遥地望了杨东阳一眼,然后招手叫来一个属下,吩咐了几句,便见那人转个身急奔而去,不消片刻便不见了。
很快,阮玉梅便带着去传话的那人急匆匆地从山上又奔下来,见着杨东阳及安十一第一句便是,“你确定可以治好梓儿?”说话时神色焦急,看来那凌梓确实是病得不轻。
“自然是能的,”杨东阳道,脸不红心不跳的。连听了他之前那翻话的安十一李昶都有那么一瞬信了杨东阳是真的能治好那凌梓。
所以阮玉梅信了,先不说他以前便是认识杨东阳的,也知道一点杨东阳的性子,断然不会认为杨东阳会撒谎,更何况,他第一次见杨东阳时,身受重伤,那时他迷迷糊糊,等醒来时便见杨东阳在身边,那外伤处也是处理好了的,所以对于杨东阳说会治好梓儿的话,他还真是信了七八分,至于剩下的那两三份,只能赌一赌了。于是,命人不知从哪放出一条小船来。
安十一揽着杨东阳的腰,飞身跃下小船,很快,便到了断崖之下。
原来断崖下,是有岩洞的,杨东阳坐在船上,看着那形态各异被时间侵蚀的石柱,和弯曲难辨的水道啧啧称奇,这地方,若不是有人带或者像容大哥那般功夫的话,还真是进不来的,更何况,那些石柱虽然形成于天然,却多数有着被人工开凿的痕迹,定是设了不少机关暗器之类的了。
“这些都是凌梓改造的?”杨东阳问。
给人他们撑船带路的正是那喊话的大胡子,听离杨东阳如些说,便是一惊。
这人好厉害的眼力,居然能看出崖壁及石柱上的机关,且,他从何得知这些都是出自军师之手?
“是!”大胡子答道。
“真是个天才,”杨东阳赞道,“这么有才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死心眼跟自己过不去呢?”
“东阳……”安十一见杨东阳胡言乱语的毛病又开始犯了,忙出声提醒,见杨东阳抬头深深地看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干嘛?”
“难道说天才果然是执拗的么?”杨东阳自语道,然后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完全将安十一大胡子两人给忘到了一边。
安十一气得牙痒痒,还好,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转了那么久,竟然只在方圆不到十丈的范围内打着圈,下船后,杨东阳举目四望时还见着了李昶乘坐的那艘大船。
所以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奇宫八卦之类的阵法吗?杨东阳极感兴趣地,就要转回去再仔细看个究竟。不过,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吧,不知道安美人会不会陪他。
依依不舍地看了那出口好几眼,杨东阳终于收敛了心思,跟着赶过来的阮玉梅同安十一一起,朝山里走。
在山里兜兜转转近一刻钟,这才看到一个大大建筑,按杨东阳的说法,这地方看起还一点都不像水匪盗贼用来栖身住所,倒是像小说里大户人家购来避暑或游玩的庄园,而且……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上万人住着,大概也是很宽敞的。
阮玉梅却领着他们去了庄子隔壁的一处草屋外。
“这边,”阮玉梅道,接着掀开了草屋的帘子。
安十一杨东阳跟了进去,四周围扫了眼,草屋收拾得很干净,只是除了床上躺着一个外,竟不见半个人影。
“容叔呢?”安十一见此情景,皱皱眉,刚刚没有问清楚小昶自己和杨东阳落水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容叔比他们先到,没可能阮玉梅不知道,而他却还有心思在这里转悠。还有那个凌光和,自己儿子病着,做父亲的居然不管不问不见踪影?
阮玉梅有些不自在地看了安十一一眼,答道:“容后人不在这里!”他此刻大概还在无回路……找出口吧?应该。
安十一闻言盯着阮玉梅看了很久很久,看得阮玉梅几乎以为碰上了第二个容止青时,却见杨东阳突然放开安十一一直拉着他的手,走到那草屋里唯一的一张床前。
第三十四章:黑山(2)
床上那人面色灰败,毫无生气一动不动地躺着,听到脚步声也只是稍稍抬了下眼皮,之后便一直保持那姿势,不变了。
杨东阳看得一时火起,大喝了一声:“凌梓!”
大概是声音太大,吵着了那人了,那人便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空洞虚幻,没有任何情绪,只无波无澜地盯着杨东阳看。
不知怎地,看着这么一双眼,杨东阳的心突然针扎似的痛,他困惑不解,自己与这人也只不过数面之缘,且之前几次连话都说不上两句,却怎地,会生出这般难受的情绪?安十一落水昏厥时自己担忧害怕,可如今,却比那时更甚,居然,会有些微的心疼。
“梓儿。”连想都没想,这一句‘梓儿’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包括杨东阳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了一呆,个个脸上精彩纷呈,颜色不一。
杨东阳先是慌了一慌,忙看向安十一,见安十一脸色铁青正狠狠地瞪着自己,心里一虚,忙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看着躺在床上的凌梓。
阮玉梅则震惊的望着杨东阳,凌梓与杨东阳见过几面,那时自己便陪在一旁,而杨东阳从来都只是称凌梓为‘凌公子’,而,这世上,管凌梓叫‘梓儿’的,便只得李玉秋一人。
所以躺在床上的凌梓听得杨东阳这一句,眼里慢慢燃起了希望之火,目光灼灼的看着杨东阳。
杨东阳叹了口气,走上前,在床沿坐了下来,执起凌梓还放在被子外的手。
“梓儿,你为什么老是不听话呢?我不是说过,不管我在不在,都要对自己好点吗?”杨东阳道,声音轻柔委婉,带了点宠溺责备,听得凌梓呆呆傻傻的,听得安十一青筋暴露,脸色越来越黑。
杨东阳见凌梓那呆傻的样子,又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没人发现杨东阳那琥珀色的眼,逐渐变成了墨黑色。
“别来宽褪缕金衣,粉悴烟憔减玉肌,泪点儿只除衫袖知。盼佳期,一半儿才干,一半儿湿。”
“玉……玉……”凌梓看着杨东阳,眼都不眨一下,说话结结巴巴的。
“是我!”杨东阳道。
安十一站在杨东阳身后,呆呆地看着他挽起袖子,翘起手指,用陌生的声音唱着很熟悉的曲子。心一直跌,一直跌。
凌梓听了那声‘是我’,突地就落下泪来,费力地想要撑起身子。
杨东阳见状,忙又坐了回去,伸手扶住了他。
“玉秋。”凌梓眼直勾勾地盯着杨东阳看,苍白的脸微微发红,手紧紧地抓着杨东阳地胳膊,抓得杨东阳都有点疼了,只得咬牙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