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干站了许久:“如何?”远处白含玉见得此处动静,也匆匆赶来,江同才喘了几口气道:“一言难尽。但过了今夜,应能大好
。”白含玉闻言含泪绽笑,便想进门,那江同却突然伸臂一拦,不知为何竟瞥眼看向雷天明道:“他虽是醒了,但乏得很,只能
见一人,再多便不好了。”
白含玉莫名,才说了声“我”,便见雷天明已斜了身子推门而入。
房内暗得很,浮着股药味,既苦又涩,无端压得雷天明心上也是一沉。
小二勾着眼角,露了点冷笑:“怎么,终是坐实了我白蹭的名声,落井下石来着?”雷天明犹豫了番,脚步坚定的在床边落了坐
,看着小二干枯面容沉声道:“这种地步,何苦逞强。”小二盯着那黑不见底的眼珠,敛了笑:“我不需小厮伺候。”雷天明略
一思索便明了前因后果:“可是白含玉好心办了坏事,与你招来的?”小二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雷天明略略颔首,低声道:“
我会撤走。”小二略勾了一边嘴角,不再言语。
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气息相融,竟也不显得尴尬,倒生出了点安宁来。雷天明见小二半阖眼的憔悴模样,转眼盯着纱窗,轻声
道:“好好养伤,别可惜了一张利嘴。”小二阖眼勾了嘴角,不知为何,这挑衅十足的话语,放到此时却带了那么点脉脉温情的
滋味:“雷大当家费心了,小的日后自当鞍前马后,陪你练那泼妇骂街之术。”
雷天明推门而出,脸上犹带着舒眉浅笑。
第 7 章
也不知是否真是否极泰来起了作用,自那日大病一场,小二伤愈的速度便快上了许多,眼见气色一日好过一日,不多时右手已复
了原状,左手虽搬不得重物,但平日操使也已没了问题。小二只当自己福人天相,装作没听见身后江同那“若不是大当家送的千
年白芝哪有好得如此之快”的嘀咕。
酷暑已过,渐渐便是入秋的迹象了。
下雨的日子慢慢便要近了。
这几日,小二背心左肩两个伤处都起了酸痛,江同特地要来了上好的冬青油,拌了些药材帮他涂抹。这药油虽是治标不治本,但
能止上那么一会也是好的。才脱了衣裳摸着,雷天明就推门进来了。
小二病后,许多事都慢慢的起了变化。
那小厮终究还是撤了。白含玉犹不死心,探望了多次仍想着要往小二这塞些什么。小二有了提防,处处不漏口风,防得过了,几
次下来,那白含玉也终是悟到了什么,虽看那疑惑面相应是不能理解的,却也再没有提起此事。
白含玉富贵子弟,自是不能理解小二这穷苦小民自卑自傲的微妙心态的。
至于雷天明,则是与小二培养出了一种……非常奇妙的默契。
自那日后,雷天明每日都会到小二处坐上那么一会,吵到双方心满意足了方才离去。一开始雷天明当真只是来探病的,但不知为
何就是会与那刁嘴的小二吵起来,吵得落了下风便想着下次再来,吵得占了上风便想着再来一次,于是最终成了那周而复始的恶
性循环,日日不断。若遇上送药的,雷大当家还会故意执了药碗,做出一副贤良模样,边喂边骂,看那小二因喝着药无法回嘴的
憋屈貌,就会觉得心内畅快无比,神清气爽扬长而去。
一开始,左三右四和那赵明礼还会带着江同躲在窗外听个稀奇,听得多了,便都懒得搭理了。远远听到吵闹,都做出一副心静自
然凉的架势,转身避开。
江同眼见入秋,心里一直记挂着那荒废已久的药园,若是贸贸然淋了雨,只怕几味药材便真是救不回来,因此见得那雷天明入了
门,心念一转便把那药油往大当家处一抛,随口交代了几句,便寻了个借口溜了。雷天明拦之不及,况这几日来那糊涂王爷也没
了动静,纵放他下山一次,应也无事。
转过头来,与小二对上眼神,一挑左眉便道:“枉费了如此好药,竟摸到你的身上。”小二裸着上身,本还觉得有那么些许心慌
意乱,听得此言,反倒平了思绪,反击道:“可惜了如此好药,竟落到你的爪子上。”
雷天明上前几步,看向小二背部,背心处寸许疤痕狰狞,便涂了药在手心上,慢慢就着伤痕揉搓起来。此时窗外正是阴云重重,
风里带着潮湿的雨意,氤氲中倒显得小二皮肤散了层淡淡光芒,触手温暖。
小二屏住了呼吸。
明明不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上药,但那大当家身影巨大,竟似笼罩了他一方天地,手心处如斯温柔,暖意透心。分明是简单的揉搓
,不知为何却带出了急剧心跳,一片暧昧情怀。
二人都静了下来。
雷天明觉得自己定是入魔了。那手已揉得背心处皮肤都泛了红,却是怎么都舍不得移开,掌心贴着脊椎上移,一声“转过来”说
得嘶哑低沉,竟含了点情色的味道。小二面颊全是热气,闻言直如中了蛊般缓缓转身,只低了头转开视线,感觉那温暖掌心贴着
锁骨滑到左肩伤处,所走之处热力惊人,连身体都不由得轻颤了起来。
弯下腰,雷天明凑得近了些,手上微微用了力,一瞬间竟有伸手揉捏的冲动。眼神往下巡了一遍,喉结动了动,突然便觉得燥热
,手上胡乱动作,小二受不住那力道,低低哼了一声,雷天明却恍遭重击,骤然后退了几步,厉声道:“好了,剩下的你自己来
便可。”说罢把那药膏往小二怀里一扔,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小二半阖了眼,药膏上还留着那么点残余的温暖,伸手握住了,突然便觉得自己真是……可怜之极。
不一会,那雨就哗啦一声泼了下来。
雷天明回到了书房,心神犹在小二身上转着,直到听得身边传来一声“大当家”才突的回头,那剑鞘已递到了来人咽喉。赵明礼
把挡着剑鞘的扇子放下,若有所思的看着雷天明。雷天明顿觉羞恼,恶声恶气的问了句“什么事”便在书桌后坐下。
赵明礼眯了眼,慢慢摇起扇子来:“大当家,这几日似是有人在仁化县四处打听小二,小的们想知道你打算如何?”雷天明皱了
眉,反问道:“你待如何?”赵明礼嘴角露了笑,捏了捏山羊胡道:“照我看,把那小二还回去。那几人似是从南海县来,若是
如此,王爷鞭长莫及,倒不怕他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