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一念,果真成全了一对有情人。这两人站在一块,相配得紧,虽不是才子佳人,但也赏心悦目,是极好的,极好的。
胡思乱想了一番,却拉高嘴角略带调笑道:“知道得如此清楚,看来这当家夫人可不是白当的。”白含玉双颊分明起了明霞,却
低头露出羞怯神态:“胡言胡言,雷大哥只是不欲苍生落入那混账王爷手里,才娶了我的。”话落还透着失望。小二转头看着窗
外落木,笑得甜蜜了起来:“……莫不是那假戏真做?你二人皆是人中龙凤,也是相配得很。那大当家定是对你很好的。”
白含玉似是越发羞窘,卷了衣袖道:“他人极好,温柔体贴,也不禁管我,只说是相信我……那日二当家说与了我前因后果时,
我还不信,只当他们巧言令色,是雷大哥拿着诉讼卷子,一张一张的指给了我看——”
小二心下一痛,不知何处翻起了滋味:“还真是看不出呢……”胸口伤痕无由疼得厉害,背后已落了冷汗。小二却慢悠悠转了头
仔细看着白含玉温润双眼,嘴角挂笑:“果然是菩萨心肠的好公子,这不是寻来了天大的好姻缘。大当家如此人品,又是朝廷倚
重的大官,日后还怕没有好日子?”白含玉举手拢发,那手纤长透明,白葱般的颜色:“我们……我们皆是男子……”
突的冷笑一声,这般情意,又何苦扭捏。见白含玉露出讶异神色,忙换了笑容道:“白公子,小二虽是市井粗人,却也曾听人说
过……”小二复又转头看向窗外落木,只觉得陈家生那般温柔神色也浮了来:“情之一字,最是难得,若是有幸寻得,莫轻视莫
放过,但求尽心而止罢了——”说完看向白含玉,又带上了轻浮笑容,“既然有情,别错过了才好。”
白含玉眉目变化了一番,已是红粉纷飞,情思缠绕:“听贤弟一言,拨云见日,惭愧惭愧。”说罢又执了小二的手轻柔道:“贤
弟聪慧,却遭此横祸……你放心,待你大好,此处便如你家,我们断不会让你受那风刮雨淋的苦楚!”
见白含玉又回了那圣洁光辉,小二险些挥手赶人,忍了又忍,暗道需你好心,我便养不活自己么,面上扯了笑,干巴巴道:“白
公子多虑了。我在家乡也有亲眷,自能彼此照顾的。”白含玉却似入了自己思想,只续道:“还要拨几个人过来伺候才行,贤弟
行动不便,起行坐卧多有不便……”说罢未等小二反应,起身匆匆行了个礼笑道:“大哥这便去帮贤弟打点。”转身不理会小二
叫喊,飞身去了。
小二心思还留在了三叔上,并没多想,只道这白公子不知又热情上头想到了什么。松下紧绷肌理,伤处钻心剜骨的疼,小二勉强
撑到了被褥上,一沾枕就昏睡了过去。
醒来时就只见江同满目焦急,探手附额道:“心思不顺,内忧外患,怎么一日不见,你便烧了起来?”说罢又喃喃道:“不过也
是好事,待这烧好了,应能好上大半了。”小二只觉得口干舌燥,半冷半热,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一张口,刮骨的嘶哑:“我
起热了?”
江同点头,侧身一指身后一名小厮道:“若不是这小厮伶俐,见无人应门,喊了我来,只怕你就要烧坏脑子了。”小二瞥眼看去
,那小厮行了个礼,又不言不语的退下了:“这小厮……找我何事?”江同愣了愣,老实答道:“这不是你要来伺候的?大夫人
拨来给你的。”
小二缓缓睁大了眼,一阵气怒攻心,居然声嘶力竭的咳嗽了起来。
白含玉!
江同不知小二想法,连忙卷了袖子抚背,缓声道:“吸气吸气,莫岔了内息。”小二好不容易缓了来,神思疲惫,耷着眼皮吐气
道:“我不要人伺候。”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句尾弱得几乎含在了嘴里。江同与小二也算是认识了一段时日,晓得他倔犟脾性
,把那点微薄骨气看得极重,轻易不愿受人好意,此时也只当他又犯了毛病,喏喏应付道:“你先休息,待这热过了再言其它。
”
小二犹想再说什么,挪了挪嘴唇,仍是昏了去。
小二病危。
雷天明不晓得心中何种想法,匆匆行来,竟有丝惶恐。明明之前那人还能站在日头树荫下,口齿伶俐意气飞扬,怎么转头就走到
了阴阳边缘。看着病床上小二奄奄一息的模样,雷天明只觉得不信,仔细再看去,仍是出气多进气少的虚弱,一时心下恍惚,怎
么会呢。
江同拿了金针,满头是汗的摸索了几个穴道,回头对一旁抽噎的白含玉斥道:“大夫人,入针须得静心,你看你是不是——”雷
天明皱眉,强拉了白含玉出门,竟见到赵明礼和左三右四也到了门前:“怎么回事?人好好的,突然便虚了下去?”
白含玉仍是抽抽搭搭,梨花带泪般柔美:“我也不知,听江大夫说,若不是小厮发现,只怕早死得透了。”“小厮?”雷天明记
得,自己是没派去小厮伺候的。右四眼中闪过什么,接道:“说是那小二想要人伺候,大夫人便拨了来。”
白含玉被人伺候惯了,听这话未觉不妥,雷天明却隐隐觉得不对。
观那小二脾性,不大像会张口要人伺候的。
心思难得的乱了去,偏那白含玉哭声扰人,雷天明不耐,转头就对赵明礼使了个眼色,赵明礼得令,收了扇子,温柔道:“大夫
人,此时你心绪混乱,留在此处也只是触景伤情,不若到那树下坐坐如何?”说罢强自托了白含玉手肘,自行去了。
雷天明仰头望天,闭目思索,心下也在犹疑,当初做法是对是错,虽然小二受伤多为阴错阳差,但追根究底,自己又似是责无旁
贷。如此半晌后方低头看向右四:“年初王爷可是送来了几株上好的白芝?取了来让江同自己处置吧——还有什么好的物事,也
让他一并拿了。”左三右四对望一眼,右四方才拱手应是。
又待了半刻,江同才推门而出,面上一片汗津,力竭的模样:“……大当家,你还在?”雷天明只皱眉反问,倒没注意自己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