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逍遥摇摇头:“谈不上。”
毕竟以前流浪街头被狗咬的日子不少,虽然没留下什么童年y-in影,并不害怕,但也的确说不上喜欢。
沈逍遥:“罢了。你既喜欢,就抱回去吧。”看这狗滚了一身泥,丢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见有人来找,想也是被扔掉了。
沈逍遥本说这狗这么脏,交给他来抱。谁知方思明却说他衣服刚洗过不给,明明以前在华山的时候再干净的旁人多碰他一下也会皱皱眉头。
再想想自己以前三番五次被他推开的经历,沈逍遥在一日之内生出第二次感慨――
当真是人不如狗!!
照那农夫的话下了田埂,果然见到一处小屋。一女子正在屋内将织布机踩得“咔咔”作响,沈逍遥见状冲里面招呼一声:“谢鸢姐姐!”
听见有人唤自己,那女子犹疑地抬起了头。
沈逍遥道:“谢鸢姐姐!是我呀!我回来啦!”
谢鸢闻言微眯起眼睛,将眼前的人仔细认了认:“你是……逍遥?”
“谢鸢姐姐!”
谢鸢道:“当真是你?你不是拜在华山为徒了吗?说起来,上次回来还是六年前吧?之后都不来看姐姐?怎么?现在有空下山来了?”
沈逍遥搔了搔头:“这个……说来话长……对了姐姐,借洗衣用得皂荚一用呗?”
“皂荚?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沈逍遥让了让,显出背后抱着狗的方思明。嗓子里憋了半天,不知该怎么与她介绍,纠结半晌,又怕实话实说吓着谢鸢,只得违心地道:
“我朋友……被狗咬了。”
“是吗?那的确是该拿皂荚洗洗。”谢鸢走进屋子,拿了皂荚给他,“快去吧,洗好了就来吃饭吧,瞧着也快傍晚了!晚上就住莫姨的故居吧,这些年,我一直有收拾!”
“好!”
两人蹲在河边,本是要洗手的皂荚,到头来却拿去给狗洗了澡。沈逍遥觉得,方思明对待小宠物什么的从某方面上来说也是没救了。
洗着洗着,他忽然出声道:“思明兄,你看它像不像你啊?”
方思明皱起好看的眉:“何出此言?”
沈逍遥一本正经地道:“因为你们俩的脸上同样都戴着面具呀,它还有两张呢!哈哈哈哈……”
原是这幼犬洗干净之后,头上两块对称的暗色便显出来,花纹从耳尖一直延生向下,直覆盖过两只黑溜溜的眼睛。
见他笑得前仰后翻,方思明突然就很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狠下心来把沈逍遥一掌拍死。
然而方思明却无可奈何,他总不至于为这点j-i毛蒜皮的小事同沈逍遥大打出手,实在是不符合义父教他的礼数。
“思明。”
沈逍遥在一旁笑够了,又一脸严肃地坐起了身。
方思明本是不想理他,然而他的语调实在是太正经了,怕错过了什么要事,只得应声:“又什么事?”
沈逍遥提议道:“给它起个名字吧?”
方思明道:“名字?”
“对啊。”沈逍遥点点头,“你总不能狗狗狗狗的叫吧?以后溜出去,万一走丢了,谁知道喊得是哪家的狗?”
方思明噎了噎。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方思明从来都没有想过给宠物取名字这个问题。所以小时候在万圣阁养得那只小黄狗的的确确是没有名字的,而他也的的确确是“小狗”“小狗”得喊了那只小黄狗大半年的。
“……”
方思明:“叫阿遥。”
沈逍遥:“叫旺财算了。”
二人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沈逍遥一度怀疑自己得了幻听。
“你说什么?”
“叫阿遥。”方思明重复道。
“干嘛非要撞我的名?避讳知不知道?”沈逍遥觉得很无辜,“再说了,我又没咬过你?”
方思明:“施家庄。”
“……”
沈逍遥一时语塞。
“好吧,我是有咬过你。但是能不能……”沈逍遥还想为自己再争取争取,奈何方思明一口咬定:“就叫阿遥。”
沈逍遥所幸放弃了。
谁让他喜欢呢?
是夜。
沈逍遥拎了两壶酒,刚下山阶,便见方思明抱着阿遥坐在旧屋的瓦顶,望着天边那轮斗大得月出神。
沈逍遥一个轻跃上去,将一壶酒提到方思明面前,笑道:“喝一杯吗?鸢姐姐新酿的果酒,拿给我们尝尝鲜。”
方思明接过,拿在手里,问道:“你跟那个谢姑娘是什么关系?”
沈逍遥喝了一口自己的果酒:“你问鸢姐姐?”
“她爹爹走得早,她娘一个人把她拉扯大,莫婆婆以前也帮衬过她们母女,我那几年跟着莫婆婆,自然也认得她。”
“莫婆婆?”
沈逍遥解释道:“就是跑去武当庙会前几天晚上,我告诉你的那个老妇人。”
竟是这样?
原来之前沈逍遥失踪两天一夜,是到这里来了?
方思明疑道:“那既然你在这里,还算有半个亲人。当初又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走?”沈逍遥伸了个懒腰,就地躺下,“唉,当初我也不想的啊。”
毕竟沈逍遥流浪多年,好不容易有个遮风避雨的安身之所,尝过了甜,便不想再如何吃苦了。
可是后来谢鸳嫁为他人妇,他总不可能厚着脸皮跟谢鸢到她婆家去住,便收拾收拾东西,一个人走了。
方思明听罢,望着月亮,似有感叹:“终是各有各的路。”
沈逍遥却不以为然,只听他笑笑:
“若与你殊途同归,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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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恩
心尖微不可觉地一颤。方思明听着,静默不语,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揉弄着阿遥毛茸茸弯折的耳朵。
小狗似有所觉,在方思明的怀里动了动身体,恹恹地睁开眼睛。一见到沈逍遥,阿遥刚刚睡醒还毫无焦距的眸子里瞬间泛起一层水色般的光亮。
它兴奋地摇着尾巴,喉中发出小n_ai狗特有的“呜呜”的叫声,扑腾着要挣脱方思明的臂弯。
沈逍遥曲起指节,刮了刮阿遥s-hi润的鼻头,笑道:“怎么?你还想我了?”
这举动不知怎么引了阿遥的兴,一条小短尾巴摇得更欢了。它一口轻咬住沈逍遥的手指,用粉嫩的舌舔舐指尖的皮肤,舔完了,又歪着脑袋瞧他。眼神充满希冀,一副卖乖讨好的模样。
“这真是……”沈逍遥哭笑不得。
说来奇怪,明明洗澡上药包扎都是方思明做的,但阿遥还是不怎么喜欢同方思明亲近。
而沈逍遥不过是晚饭时闲来无事喂了它两块红烧r_ou_,哪知道就被这小狗黏上了,一时半刻见不着他都不行。
方才沈逍遥要下山拿酒,阿遥还想跟着他一起。奈何腿脚受伤,根本就动弹不得,急得躺在桌上蹬腿直叫,一副可怜见得。
方思明垂眸,暗色的衣袖中遮掩着几分格格不入的鲜亮。他手腕上缠着一根丁香色的丝缎,这还是刚刚被阿遥吵得没法儿,沈逍遥留下哄它用的发带。
得亏有这个,小狗嗅着那人的味道,才肯老老实实地在他怀里安睡一阵。
“真这么喜欢我?”沈逍遥犹疑地挑起眉梢。
阿遥冲他叫了两声。
“没出息的小东西,有n_ai就是娘。”沈逍遥登时乐了,“那行吧!”
“过来,我抱抱!”他从方思明怀里接过狗,一把将小家伙儿举了起来。任由那狗亲昵地用额头在自己下巴上蹭了两蹭,毛茸茸的感觉的确让人爱不释手。
沈逍遥摁下阿遥还想得寸进尺的脑袋,在它头顶揉了揉:“乖。”
方思明瞧着,心里兀得就很不是滋味儿了,他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一举跃下屋顶。
开门、进屋、关门。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抛下沈逍遥与阿遥一人一狗在瓦顶对视。
这好像是……
不高兴了。
“怎么啦?”
沈逍遥推门跟进来的时候,方思明正靠在床头,按了按自己胀痛的眉心:“没事,有点乏了。”
“是吗?”沈逍遥坐到他身边,凑上前调笑:“我怎么看着,像是吃醋啦?”
“……”
见方思明不吭声,沈逍遥又道:“别这样嘛,思明兄,我都没吃醋呢。”
方思明抬眸,本想问他“你吃什么醋”。谁知一句话还没出口,便已被沈逍遥桎梏着,蜻蜓点水般索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