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想象就不要想了，费脑子。”
牧师深深吸了一口气：“请原谅，您的身份和背景都如此含糊，让人难以琢磨。如果您怀着什么别的目的来靠近米迦勒的话，我恳请您能够停手。他跟您不是一类人。”
“别的目的？”路西法冷冷地哼了一声，“什么目的？”
“米迦勒正义而又善良，您——”
“这点我比你更清楚。”路西法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今天你只是要来对我说教的话，那么你还是放弃吧。”
“对不起，可能我的话说得让您感到不愉快，”牧师的语气开始焦急起来，但仍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可是您与众不同的能力和模糊的身份真得无法让人安心。”
路西法抱着手臂，听他说完长长的句子，然后应了一声：“好了，我听明白了。你来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问我到底是谁。”
牧师迟疑地看向他，点点头：“如果您愿意坦诚相告，我想我们的交流会变得顺畅得多。”
路西法竟然露出了笑容：“好吧。”
牧师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时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他看到浓黑如墨的六扇羽翼突然从眼前的人身后张开，巨大的翅膀仿佛能够遮天蔽日。它们有力地在空气中扇动，带动的风让路西法长长的黑发随着羽翼挥动的节奏飞舞着。让人感到压抑而窒息的痛苦笼罩着整个房间，牧师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濒死的时间中所见到的翻滚的岩浆，和长长的如同血蛇一样蜿蜒通向死亡的猩红的道路。
路西法狭长而锐利的黑色眼睛含着讥讽的笑意，就像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一样冷酷无情。他悬浮在半空中望着牧师：“我现在告诉了你我是谁了。”
Chapter.33
“你……”牧师脸色苍白，他竭力忍耐着不让自己颤抖得过于厉害。他摸索着抓紧了挂在胸口的十字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你究竟是什么……”
路西法收起翅膀，落回地上，漠然地迎上牧师带着敌意的目光：“不要试图拿那玩意儿对付我，没有用的。”他轻蔑地看了一眼牧师紧握的银色十字架。
牧师深吸了几口气，他的两片嘴唇蠕动着，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你跟米迦勒说什么都不会有太大的作用的。”路西法冷冰冰地说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你们的世界存在的时间更加久远，圣战——你们所说的第一次天使战争，都没有让我们分开。他是我的，你以为你会比我更了解他？”
“他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但以理所见的异象，大概意思就是只有他才能在你们遭遇大灾难的时候来拯救你们。”路西法嘴角浮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时，保佑你本国之民的天使长米迦勒必站起来，并且有大艰难，从有国以来直到此时，凡名录在册上的，必得拯救。”牧师的声音发着抖，颤巍巍地撑住旁边的桌子，“他是……大天使长，光之君主，天使军团的最高统帅……”
路西法感到满意地点点头：“你明白了。既然如此，你仍然要试着干涉么？”
牧师眉头拧了起来：“那我可不可以请问……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你不是一向十分不喜欢……我们吗？”
路西法悠闲地拿两个拇指打着旋：“显然不是为了你们。”他停顿了一下，用显得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不过，我会一直站在米迦勒这边，这点你大可放心。”他见牧师流露出不信任的神色，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承诺？”牧师最后还是将自己的质疑说了出来。
“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这么容易出尔反尔吗，人类？”他傲慢地笑了笑，便向外走去，将空空的房间留给了震惊的牧师。
凌晨的时候，维奥拉在大厅内做最后撤退的部署：“船只会在三百公里外的海莲娜码头等候。”她在三维的地图上用手指画了个圈，“然后我们穿过沃尔伯伦海峡一直到极地大陆。”那条示意航行路线的蓝色线条沿着曲折幽深的海岸线一直通向白茫茫的极地，“米迦勒，到时候我们一起上船到极地去，在那里再做调整。”
米迦勒点了点头。
维奥拉松了一口气，抖了抖手腕看着自己的手表：“我们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和这片失乐园告别吧。”
人群开始缓缓地登上大型的邮轮。小朋友们走在最前面，他们有人提着小小的箱子，有人就抱着心爱的玩偶。成年人则跟在后面，将大包小包的行李扛在肩上，缓慢地向内移动。安布罗斯牵着梅菲斯特，莉莉和伊莲被杰克脱着，三个人落在最后，围在米迦勒身边。
“我们像是要去郊游。”安布罗斯愉快地说。
“以后会有机会的。”米迦勒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安布罗斯咧嘴笑道：“你答应的啊，米迦勒叔叔。一定要信守诺言。”
“好啊，等这些都结束了，我们一块儿去郊游。”
“爸爸，你听到没？你给我作证啊！”安布罗斯把梅菲斯特一把捞了起来，兴冲冲地挤到路西法旁边，拉着他的衣角不松手。
路西法多次尝试纠正他的称呼无果后，已经练就了高深莫测的选择性忽略技能，他掰着安布罗斯的肩膀将他转了个圈纠正了他的行进方向，冷冷淡淡地回答：“我听到了。”
邮轮上已经住下了另一个救援基地转移出来的人员，他们在大厅内迎接和他们共享这份安全的幸存者，互相问好、祝福。高高的圆顶装饰华美，中间悬挂着球形的水晶吊灯，柔和而温暖的灯光照在乳白色的舞台上，有一名身穿军服的男士正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指尖按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流淌出动人的旋律。
“将军。”维奥拉穿过人群，诧异地看着正在弹琴的人。
林奇少将温和地笑了笑：“又见面了，诺顿上校。”
“不知道您也在这儿，长官。”维奥拉礼节性地对他行了礼。
林奇少将摘下手套，放到口袋中，视线在每一个人脸上停留了片刻，便重新露出了让人感到安心的笑容：“刚刚脱离险境，虽说要时刻保持警惕，但适当的放松还是需要的。不过，我弹得不好，这儿有没有钢琴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