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4
地面上发黑的血迹像一条条狡诈的长蛇，蜿蜒地顺着地面上的细小沟壑流淌开去。
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交叠着，他们向外突出的瞪得滚圆的双眼上布满了血丝，手腕上都被划开了深可见骨的口子。周围的窗户玻璃被砸得粉碎，散落在地面的碎渣子将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割出一道一道的伤痕。凝固在他们皮肤上的血液已经变成了深紫色，上面还有一些细小的土黄色颗粒。
米迦勒震惊地看着眼前可怖的场景，缓慢地摇了摇头：“这可不像是丧尸能做的。而且这种味道……”
路西法抱着手臂，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硫磺？”米迦勒不大确定地问道。
“恶魔做的。”路西法轻轻啧了一声。
“萨麦尔？”
“难道是我吗？”路西法无奈地一摊手，“他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了。”
“是啊。”米迦勒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声，“现在我们不仅要面对那难缠的四个骑士，还要面对一帮把人类当正餐的低等恶魔。”
“他们把他惹火了。”路西法倒并未觉得恶魔的出现会让事态失控到何种程度，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说实在的，他们很难得见到萨麦尔，更难得见到他生气的样子，至于他愤怒到带着恶魔来打击报复，更是一幕新鲜而精彩的戏码。
“他们应该怎么办？”米迦勒问，“我是说呆在城堡里的人们。”
“离开。如果他们不想成为配菜的话。”
“你们回来了。”老远之外，他们就看到了费伊焦急地来回踱步的身影，当她注意到他们时她即刻迎了上来，“我觉得我已经无法想象更坏的情况了。”
“发生了什么？”米迦勒问。
“土地上种植的无论是蔬菜、果树，或是粮食，已经全部腐烂了。”
“……腐烂？”
“一夜之间。”费伊忧郁地回答，“我们已经无法继续呆在这里了。”
“我们所携带的那些物资呢？”
“我是说，所有的。”
米迦勒和路西法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并不需要食物，但是费伊他们不行。清晰地分辨出米迦勒眼睛中的担忧，路西法轻轻捏了下他的手。
“我们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午餐时间？”费伊苦恼地按着自己的额头，“在没有食材的情况下，吉米可没法——”她的话被自己给及时收住了。费伊的嘴唇轻微地抖了抖，眼眶飞快地红了。她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对不起，我还没习惯……”
“我也没有。”米迦勒说。
吉米一直是个快乐的大男孩，在大学的时候能抱着平板电脑切一晚上的水果，即使是在救援的路上，他也会趁着自己休息的时候偷偷切上一局，然后遗憾地说没法调成全息模式。
他也曾站在篝火前，火苗在他笑弯了的眼睛里闪烁。他披着塑料桌布，假装自己是个超人，举着喇叭爬到车顶，振臂高呼：“来吧，随着我奔跑吧，朋友！我们终将突出帷幕重重！帷幕重重……重重，然后呢？真糟糕，我好像忘词了。”
——来吧，随着我奔跑吧，朋友。我们终将突出黑暗的帷幕重重，在黑夜的尽头，在黎明的起点，在明烈的阳光温暖的海水里，在金色的希望绽放的森林中，我们终将重逢。
救援的飞机在夜幕降临前抵达。
“再次见到你们真是好极了！”舱门刚刚打开，莉莉丝便脚步轻快地跑了下来，她大大咧咧地伸手勾住米迦勒的脖子，顺势往他怀里一靠，“想我了吗，美人？”
她软绵绵的身体紧贴着米迦勒，低声补充道：“糟糕了，我好像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你的反应太迟钝了。”路西法伸手拎住她漂亮的毛皮衣领，将她一把拉了出来。
“太不绅士了，路西。”莉莉丝嗔怪地看着他，“尤其是对一个美丽的女士。”她不满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奥利弗也来了，哦，我的宝贝小费伊也在这儿，顺便说一句，可爱的吉米呢？我有点想念他的苹果馅饼了。”
“吉米牺牲了。”费伊轻轻地说，“他离开我们了。”
莉莉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声音也变得低了下来：“哦，噩耗。”她摆出深思的表情，“难怪奥利弗说……最近和他失去了联系。但是我们没想到的是——”
米迦勒做了个手势：“先停下这个话题，空中救援站的情况怎么样。”
“更坏了。”莉莉丝简明扼要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费伊问。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饥荒在蔓延。科学家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无法将它们安然无恙地保存下来。物资全部被转移去了真空无菌空间，有一部分至少现在还安全。”莉莉丝仍然穿着高跟鞋，让人费解她怎么还能如此健步如飞。此时她正无意识地用鞋跟轻叩着地面，敲击出与目前的情况极其不吻合的欢快的节奏来。
救援人员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将城堡中的幸存者引到了飞机上。
“我们要去哪里？”伊丽莎白被詹尼抱在怀里，她向那个全副武装的女军官发问。
“到安全的地方去。在空中。”女军官温柔地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伊丽莎白凑到詹尼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詹尼点了下头，又抱着她像莉莉丝那个方向走去。
“米迦勒，我们要走了。”伊丽莎白脆生生地说。
“一路顺风。”米迦勒有些意外地发现她们都看着他，急忙回答道。
“谢谢你帮我去找我爸爸。”她说。
米迦勒轻轻叹了口气：“很抱歉不能将你的父亲找回来。”
“这没什么。”伊丽莎白平静地说，“他受到了蛊惑，他背叛了相亲相爱的大家，他死了。我知道。”
她的眼睛里也没有痛苦，没有惊慌。只是像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平稳地说着自己亲人的死讯。
詹尼被她的眼神弄得感到有些害怕，她急忙安抚性地拍着伊丽莎白的后背：“别说了，宝贝。”
“好的，詹尼姐姐。”伊丽莎白温顺地靠回她的怀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无害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