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这么说。
路克利欧尔的心脏,猛地激烈跳动。
杰克萨斯平静地笑着继续说道:
「我的确是英雄,二十二年间的军队生活,夺走了数千人的性命,得到了十枚以上的勋章。很厉害吧?」
「……那……是……」
既然身为军人,敌人攻来就必须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路克利欧尔差点叫出「不对的」,但是这句话不可以说出口,因为一旦将「这句话」说出口的话--就再也没有资格当
军人了。
可是杰克萨斯毫不留情。
「雷诺兹·诺顿是超越我的杰出人物,伟大的『英雄』。他所杀的人数,是我的两倍,不,是三倍吧?」
(不对……!)
那是因为他处于提督的地位上。路克利欧尔想要大叫「别这么说」,想要替他辩驳喊出:「雷诺兹是不一样的」。
对于路克利欧尔那种天真的想法,杰克萨斯将它击成粉碎。
「崇拜『那种英雄』的家伙是笨蛋。」
「……请撤回前言。」
以颤抖的声音,路克利欧尔说道,碧蓝色眼眸燃烧着怒火。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但是,我不容许你侮辱雷诺兹……!」
「我并没有侮辱他,英雄就是英雄。」
杰克萨斯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他或许并不是在责备路克利欧尔。
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而已。
「你毋庸置疑是个凡人,雷诺兹·诺顿一直背负的东西,你一生都无法理解。」
路克利欧尔的胸口闪过一阵仿佛心脏被握住的痛楚,那是路克利欧尔绝对不愿承认,却无可否认的事实。
就算听到了无数次我爱你,就算亲密到身体相系。
雷诺兹的背影对路克利欧尔来说,依然如此遥远,为了缩短那个距离,路克利欧尔总是很拚命。努力训练武术、学习战
术,挣扎着想要缩短和雷诺兹之间的距离。
但那只是徒劳无功的行为,路克利欧尔也已经十分明白,雷诺兹是天生的「英雄」,即使继续追逐他的轨迹,也只会留
下空虚而已,他绝对无法追上雷诺兹。
可是,即使如此--
「我……是……」
路克利欧尔握住杰克萨斯手臂的手指,就这样无声地失去力气。杰克萨斯不予理会,打算离开房间。
路克利欧尔无法追上他的背影。
如同无法追上雷诺兹的背影一样。
门扉静静地打开,然后,准备关上,杰克萨斯从房间走出去。
宛如正等待这个时机,楼梯的窗户伴随着枪声碎裂开来。
「……什……!」
杰克萨斯滚到惊讶的路克利欧尔身边,迅速关上门,起居室又成了密室。
杰克萨斯冷静地对还呆然伫立的路克利欧尔说道:
「如果你不想死,就把头低下。」
被这么一提醒,路克利欧尔也急忙趴在地板上。在此同时,起居室的窗户遭到子弹射破,玻璃碎片四处飞散,花形吊灯
坠了下来。
杰克萨斯趴在地板上,无趣般地说道:
「被跟踪了吗?你这个笨蛋。」
(是我的错……!)
听到这句话之后,路克利欧尔察觉到那些袭击者恐怕是克劳斯的手下。克劳斯应该随时随地都在留意雷诺兹的一举一动
,而他会监视身为雷诺兹心腹的路克利欧尔,也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情。
(我明明已经很小心留意不被人跟踪了……!)
可是现在说这些话,听来也只像借口而己,现在必须做的,就是活着从这里逃出去,当然,是和杰克萨斯一起。
路克利欧尔从怀中取出枪。
「我会杀开一条血路!杰克萨……不,波伊尔阁下就趁那时……!」
「碍事。」
在路克利欧尔全部说完之前,杰克萨斯已经推开路克利欧尔,跃到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窗户外发射子弹,
从中庭的方向,传来三个人的临终哀嚎声。
(好快……他明明只有单眼……!)
路克利欧尔对他的快枪手法感到惊愕,自己也握起枪,楼梯那里应该还有几个人。
没有时间让他踌躇或调整好姿势,敌人马上踢破起居室的门,蜂拥闯入房间内,全部共有四个人。
「唔哇……!」
被他们一口气包围的话,很快就会撑不住。敌人畏惧杰克萨斯的射击技术,打算以剑取他的性命,一起冲了上来。
可是杰克萨斯不慌不忙地拔出腰际的剑。
「唔啊……!」
往心脏刺出一剑,没有犹豫或焦急,杰克萨斯冷静地只以左手挥剑。杀了离他最近的敌人后,将那人的尸体丢出,绊倒
其中的一人。
响起了怒吼声和踏步的脚步声。
不习惯肉搏战的路克利发尔,对于眼前展开的残酷厮杀只是感到哑口无言,飞溅的血液濡湿了路克利欧尔的金色头发。
「让开!」
杰克萨斯的怒吼声将路克利欧尔拉回现实。幸好敌人的目标一直放在杰克萨斯,也就是安德烈·波伊尔前少将身上,路
克利欧尔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在敌人的眼中。身材纤细并且有着女人般容貌的路克利欧尔,从一开始就不被当成「战力」
。
也就是当成女人、小孩一般对待。
一想到这里,路克利欧尔的体内有某种东西爆开了。
「……唔……啊啊啊!」
路克利欧尔扣下板机,连续发射了两发子弹。
子弹当然是射向敌人。
两发子弹打破了压在杰克萨斯身上的男人头部,仿佛压扁的蕃茄般垂下的男人脑袋,啪嚓一声落在杰克萨斯身上。
「这小鬼……!」
剩下的两个人将目标自杰克萨斯转移到路克利欧尔身上,一同袭击上去,路克利欧尔从近距离开枪。
可是,这样也只能杀死一个人,剩余一人所高举的剑,逼近路克利欧尔的喉头。
血雨降下,路克利欧尔的白晰脸颊、额头、脖子都被血染红,他的头发也变成如同克劳斯般的红色。
那并不是路克利欧尔本身的血,而是突然飞奔入屋的「第三个伙伴」,自后面猛力割断敌人脖子所喷出的血。起居室的
地毯吸了四人的鲜血,变得湿淋淋地。
「哈啊……!……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