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梨花姑娘,我倒是一直想问一句,你为何会如此坚定的不信她呢?”以窦仙童对薛丁山的了解,他不是那么糊涂的人,若他真对梨花无情,也不会自梨花的事发生后便整夜整夜无法入眠。
“其实你大概也猜到了,对于梨花,我也不相信她会如此狠毒,我认识她有十年了,十年的时间不短,就算再笨,也该看的清一个人了,今次你们所有人都信她,更何况是我呢?”深深叹息一声,薛丁山终是把心里那些无人问津的话说出来。
“那又为何?”窦仙童皱眉,既然相信,为何又如此绝情,若他们的婚姻平顺,那大唐势必多一员虎将,征西不是就更有把握了吗?
“你记得婚礼前我做的那个梦吗?”仙童猛然想起那晚他浑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直言梦到了梨花,当时她还笑他,现在想想,她倒忘记问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那个梦里有梨花,还有那满地的鲜血。”如今想起来仍旧不安,一个梦,他也不愿相信,可梦境与现实完全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怎么会这样?”仙童也白了脸色,他们都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可此事太过巧合了。
“而且我曾不止一次听师傅和梨花师傅提起过,说他父女二人相克,说梨花命数有异,所以……”薛丁山痛苦的闭上眼睛,到现在为止,他的脑袋都是乱的,单说梨花,他是相信的,可是结合两位师傅曾说过的话,再想到那个与现实完美融合的梦,即使他相信梨花的为人,却也不能相信她就真的无辜。
☆、不信她还是你眼瞎
“其实我觉得是你想错了。”所谓当局者迷,若论聪明睿智,两个窦仙童也不及一个薛丁山,可现在这事关系到自己,他就想不了那么多了,反而身在局外的仙童看的比他清楚。
“想错了?”薛丁山微微蹙眉,哪里想错了。
“两位师傅说的都是梨花命数有异,与樊将军父女相克,可并没有谁直截了当的告诉你梨花会亲手弑父,不是吗?”
“这……”确实是这样。
“俗话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与梨花在战场重逢,你心里必定想过两位师傅说过的话,两相一结合,不往一块想都难。我知道,对于父亲这个角色定位,你心里本就有心结,所以当谣言满天,直指梨花的时候,你心里的天平就倾斜了。”最恶不过人心,从程咬金去提亲之后,薛丁山便心绪不宁,导致心绪不宁没有别的原因,只因师傅曾言,他与梨花命定姻缘,却一波三折,开始他不明白这一波三折何意,现在却有点理解了。
薛丁山从不信鬼神之说,所以他也不会相信神仙托梦示警,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经仙童提醒才恍然大悟,成亲之前,他满脑子想的不是梨花的好,而是那些虚无飘渺的传言,所以当樊家父子参死的真相暴露在眼前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眼前这个女孩是他爱的人,而是那些虚无的东西。
仙童说的不错,对于父亲的角色,他至今都有心结,当初父亲一箭,致使他离家数十年,如今再相聚,两人却不如普通父子那般亲厚,可即便是这样,他心里也希望父亲能安享晚年,所以,当他得知梨花弑父,从心底便无法认同,即便爱她之心从未变过,可从小到大的信仰,使他无法接受那样惨绝人寰的事实,心里的天平还是倾斜了,倾斜的方向离梨花越来越远,不是对她的感情不够深,而是这些年来,有些思想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我……”
“我只问你一句,至今为止,你还爱梨花姑娘吗?”不等薛丁山说完,窦仙童再一次打断。
听到屋子里的对话,薛仁贵和柳金花推门的手顿住了,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想知道接下来他们会说什么。
“爱。”沉默良久,薛丁山松口了,他不想欺骗仙童,也不想欺骗自己,即便发生这么多事,他心里仍旧爱着梨花,正因着这份爱,他才会越来越痛。
“那你告诉我,爱一个人最基本的是什么?”仙童的声音轻柔却像一只无形的手,能带人走出黑暗。
“信任。”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薛丁山倒退一步,是的,相爱最重要的便是信任,口口声声说爱梨花,甚至发生这件事之后,他觉得自己很受伤,却根本没有好好想想,在这份爱里,他付出过多少,又希望索取到多少。
“相识十年,她一直是你心里最可爱的姑娘,可如今正是她最心痛的时候,你不但没有安慰还这样待她,到底是不信她,还是你眼瞎?”窦仙童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一般人遇到这事,定然都是说梨花的不好,然后让薛丁山和樊梨花之间再无可能,可她不一样,或许爱到极致就会变的卑微,窦仙童便是如此。
在棋盘山的时候,她也曾有过无数少女幻想,希望得嫁夫君,一心一意,可是喜欢一个人本来是没有模子的,没遇到那个人之前,你说不出想要找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遇到了,他是什么样子,你喜欢的人便是什么样子,而薛丁山就是窦仙童喜欢的,因为喜欢他,所以希望他能开心,即使这份开心不是她带给他的,他也希望能看到他的欢颜。
对于梨花,她不是没有嫉妒,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还是觉得,比起梨花她幸福多了,既然此生无法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便三个人一起约会吧,只要这个约会里,每个人都能平衡便好了。
薛丁山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了,与其说不信梨花,不如说他自己眼瞎,若梨花当真如此不堪,那他这十年,活生生的就是睁眼瞎一个。
抬眼看着仙童,薛丁山庆幸自己身边有一个她,关键时刻给他当头木奉喝,让他能够清醒的正视自己,正视自己未来该走的路。
“相公,你这是干什么?”窦仙童瞪大眼睛,看着对他深深作揖的薛丁山,这一揖,直接让她石化在当场。
“仙童,谢谢你,谢谢你及时点醒了我。”薛丁山深深叹息,若没有仙童,要想明白这些,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也怪他生x_ing愚钝,才会如此糊涂。
“我并未做什么,只是提醒你而已。”薛丁山把人捞到怀里,他真的捡到宝了,这长长的人生路,行差踏错必不可免,有了她,他便不会错的太离谱。
☆、此生无求
“相公,你说如果有一天,梨花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该怎么办?”女人天生矛盾,明知道这U问题不该问,可仍想知道为什么。
虽然与丁山感情稳定,可直面梨花的事,不怪她会这样想,十年恩爱情深,到最后仍是这样,何况是她呢?
“我薛丁山做人还真是失败。”薛丁山失笑,若他可以给自己的女人足够的安全感,她们便不会这样想,窦仙童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他的侧颜,这个人他很好,有时候却又很不好。
“男人的承诺是最不靠谱的,所以我不想对你承诺,只是我觉得,我们的人生不至于悲催至此,即便将来真的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想,对你应当不会如此糊涂。”对于仙童和梨花,到底爱谁多一点,他还真说清楚,薛丁山想,这辈子糊涂这么一次也够了吧。
或许命定姻缘天祝福,必然会受到相应的磨难才会终成正果,这一生,对于窦仙童,薛丁山当真做到了疼爱温柔,可对于樊梨花,却是深爱与伤害并重。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相公,既然拜堂成亲,梨花便已是薛家之人,不宜长时间流落在外,你也是时候接她回来了。”窦仙童真的觉得够了,有公公婆婆疼爱,有相公宠爱,还有即为人母的喜悦,相比之下梨花就更显凄凉了。
“我知道的,你不必cao心。”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薛丁山觉得,得此贤妻,此生无求了,说句实话,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喜欢仙童这样的正室,毕竟没有谁会盼着家宅不安,有仙童这样的妻子,至少不用担心后院会起火。
“咦,他动了。”薛丁山突然抬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窦仙童,他的手一直腹在仙童的肚子上,透过手心的温度,肚子里的小家伙不知道是在伸手还是蹬腿,薛丁山真切的感觉到他动了。
“他着急出来见爹爹。”仙童侧头微笑,初为人母的喜悦,掩也掩不住。
像是手心感觉不过瘾,薛丁山蹲下身子,耳朵贴近仙童的肚子,想继续感受生命的活力,可惜那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也对父亲最近的行为有些不满,死活就是没了动静,导致薛丁山很惆怅,看着他一脸挫败的样子,仙童笑出声来,这样子的薛丁山,哪里还是一个统领三军的大元帅,明明就是个受了气的小孩子嘛。
“他不听话,等他出来之后你就打他。”看着丁山一脸幽怨的样子,仙童笑。
“你舍得?”丁山抬头看她。
“不舍得啊,所以你打他,我就打你呗。”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就像天理本该如此,看她那一幅正经的样子,薛丁山抚额,见识了仙童大方得体的样子,偶尔来点小调皮,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相公你去照照镜子,你现在的样子好傻啊,给外面士兵看到了,定然要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英明神武的薛元帅吗?”看薛丁山一幅傻样,仙童笑的很开心,这么多天低气压的屋子,终于有了笑声。
☆、烈焰阵
“我们真是娶了个好媳妇。”薛仁贵忍不住感慨,原本他们想找丁山聊聊,却无意听到小夫妻的私房话,那些话,原本是他们想对丁山说的,他们谁都没想到仙童会说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