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男人一脸暴躁地掀开帘子,“怎么不走啦?你们腿断啦?”
外头挺直腰杆站着的侍卫面无表情地拔出手中的长剑,然后就长剑刺向前面的空气——然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剑尖居然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就像是刺在了什么看不见的障碍物上,剑身发出嗡嗡的嗡鸣弹了回来,连带着坐在轿子里的男人面部也扭曲了起来——
“哎呀,这个胧真,哎呀,寡人便知道,哎呀。”
男人连续说了三个“哎呀”,然后一脸任命又烦躁地扶着发冠从轿子里走了下来,在侍卫们的注视中,男人果然不受任何阻拦地便轻易穿过了那道谁也过不去的屏障——他走过屏障,转过身冲着身后那群沉默看着自己的侍卫挥挥手:“回去吧,一个时辰后道这儿来等着寡人便是。”
侍卫们:“……”
“看什么看!”那男人没好气道,“你们过不来又不是寡人的错,别说是你们了,这个鬼东西怕是连苍蝇也飞不进来——里头那个人,就存心想让寡人走着去见他!哎呀!”
男人说完之后,拎起衣袍下摆狠狠甩了甩,便昂首挺胸大步走开了——
剩下一干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起国的年轻皇帝靠着两条腿走了几步,七拐八拐没多久便远远地看着一座庭院——和云起国那富丽堂皇的恶俗宫殿完全不同画风的一座庭院——庭院里种满了绿色植物,几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红色花甚至从庭院内部伸出枝头探到了墙外来……一不小心叫人想到了无悲城墙上那些蔷薇,年轻的皇帝嗤之以鼻,坚持自己最讨厌这种娘们兮兮的东西。
而此时他已经来到的庭院前。
庭院的大门像是早就知道要有来客,如今大大开着。
庭院之中,男子身穿白色的狩衣,端坐于屋檐之下,他大约是三十岁上下,看上去比云起国的皇帝年纪稍微大一些,但是因为他拥有白皙得几乎能看见皮下淡色血管的皮肤以及过于红颜的唇,所以晃眼一看,倒是和皇帝的年纪不相上下了。
此时似乎听见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和丝毫不掩饰的粗鲁喘息声,男子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外气势汹汹看着自己的皇帝,勾唇轻笑:“今早起来的时候,我便道是太阳比往日往西边偏了几尺升起,恐怕是要发生什么稀奇的事——没想到,这会儿倒是真的遇见了这种事情……陛下,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声,恕臣无理,有失远迎。”
男子的声音不急不慢,带着叫人听到就想抓狂的调侃。
叫人通报一声?
通报一声你就会跪着门口恭恭敬敬的迎接寡人?
年轻的皇帝哼了声表示完全不吃这套,迈开步子风风火火地走入庭院,看了一眼男人身边早就摆好的、明明是刚刚泡好的两杯茶,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嘲讽:“你一个人喝两杯茶?”
“白日天气炎热,另一杯凉着,放好了再喝。”被质问的人脸上微笑不变,“现在陛下来了,倒是正好一人一杯。”
年轻的皇帝露出个“懒得听你睁眼说瞎话”的表情,掀起袍子豪迈地在这个男子身边挨着坐下,沉默了下,突然道:“胧真,寡人有件事要求你。”
“哦?”男子脸上露出个稀奇的表情,“上次听见陛下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十五年前,当时先帝勒令陛下必须断n_ai,陛下央求胧真替你将r-u母房间里的n_ai瓶偷来——”
“……”年轻的皇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因为有求于人不得不按捺住胸腔之中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朝廷每月发你俸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寡人在这坐着使唤你,而不是听你在这废话。”
男子脸上的笑变得更加清晰,隐约带着一丝丝狡诈,玩够了,他这才缓缓道:“臣不过是意外地回忆起了小时候的趣事,既然陛下不愿意听,那便算了……”
“你说都说完了。”
“还有别的。”
“……”
“陛下请讲,所为何事光临小臣陋室?”
“无悲城最近估计是来了个能人异士。”
“嗯?”
“估计是跟你干差不多把戏的人。”
“把戏?”男子挑了挑眉。
“啊啊啊啊就是之类的东西,”年轻的皇帝露出个不耐烦的表情,“总之就是之类的人,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出只巨兽,听当时目击到的士兵说——那怪物大约有百尺高,青面獠牙,咆哮似龙吟,踏云从天边而来,光是投下的y-in影便将他们整个军队覆盖了起来……”
听闻皇帝描述,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目光,然而却不动声色冷静道:“如此而已,怎么敌得过我云起男儿手中长剑猴盾,想必当时我云起军亦迎头而上,杀了那巨兽个片甲不留——”
“胧真。”
“臣在。”
“脱了开裆裤以后寡人就没揍过你了,别逼寡人动手。”
“哦。”男子笑容从容淡定,“那巨兽可是一条巨龙?”
“听说像老虎。”
“老虎怎么会发出龙吟?陛下是不是记错了?”
“没记错。”年轻的皇帝一脸烦躁,“后来寡人翻阅了很多书籍,都没发现这世界上有什么类似的怪物是长得符合那些士兵描述的,不光是天沧国的典籍,周围其他国家的怪志典藏都叫寡人翻遍了,也没找到个能对号入座的——”
“陛下居然会看书了。”
“……”
“居然不邀请臣前去围观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寡人就翻翻上面的画!能有多难!”
“没翻到?”
“没翻到。”
“那说明那怪物并不存在于世上。”
“……或许吧。”
“回来的云起士兵可有提到伤亡?”
年轻的皇帝被这么一问,突然愣了下,这才想起一件事:看见那怪物似乎大家都忙着逃跑了,而且好像都跑了回来,未损失一兵一卒。
看着身边的年轻皇帝露出个有些恍然又有些茫然的矛盾表情,端坐于原地的男子唇角悄然勾起:“所以陛下想让胧真去一探究竟。”
“是啊,”年轻的皇帝露出个嘲讽的表情,“毕竟是你同行,你不好奇么?”
“不好奇。”
“……人家比你有能耐,能弄出这么大只怪物守城,好歹你去虚心学习下!”
“如果陛下希望,胧真也可以弄出很大的怪物替云起国守城,”男子微笑道,“前提是这个什么东西都靠抢来的国家真的有东西好守。”
“哎呀,你!”
年轻的皇帝又被气得毫无形象地翻起了白眼。
此时一阵清风吹过,庭院之中的植物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带着泥土和植物混合气息的新鲜空气钻入鼻中,与庭院之外那黄沙漫天的天气仿佛如同两个世界……
屋檐之下,两人声音一高一低争论了一会儿,嬉笑怒骂之后,那声音又便底了,窃窃私语之声,似风轻语。
第59章
烛九y-in走了。
张子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介于当初自己居然干出了拽着对方的袖子求他不要走这种蠢事,其中最蠢的还是莫过于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请求而表现出哪怕一丝犹豫……所以烛九y-in刚走的头几日,张子尧还暗自生气心想如果有朝一日这条赖皮龙带着颜料回来可怜兮兮地求他给画肚皮,他一定要狠狠的教育戏耍他一番再考虑要不要答应——
这样的想法持续了大约七日。
到了第七日,早上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张子尧惊讶地发现自己对于烛九y-in的怨念变得没那么强烈了,他整个人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都说七日是一个循环,现在看来果真是如此,这还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早上出门买早饭的时候,站在包子摊前张子尧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点龙笔,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事儿不算完,烛九y-in肯定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他应该还会回来的,张子尧心想,想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压根儿魔怔了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