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这儿的员工。”昌荷道。
“啊?不能吧?”白子健始料未及,吃了一惊,“我看他对这里挺熟的啊。”
“他之前在这呆过一段时间,后来不干了。我们是朋友,那天他是专门过来找我的。”昌荷简短地解释道,心想果真是所谓的“一面之缘”,白子健对于关晓的了解确实少得可怜。
“怪不得。”白子健喃喃道,看来在公司再相见是没可能的了。
“那你知道,”白子健又神秘地问,指着自己的前胸,“他那个戒指的事吗?”
昌荷扬起了眉毛,看了他许久,转而终于点点头:“是婚戒。”
“那他和妻子……感情好么?”白子健试探地问,却见昌荷叹了口气。
“他的爱人已经去世了。”昌荷淡淡地说,眸间升起一团y-in霾,“没什么痛苦,走得很安详。但他始终放不下,念念不忘已一年有余。我们一直苦恼于如何让他走出来,好好地生活下去。如果他肯将情感倾注在另外的人身上,或许就不会这么伤心欲绝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的伤恸总是来得很突兀,原是心口梗了浓得化不开的哀思愁绪,才轻而易举触景伤情。
昌荷看向他,有了一丝懊悔:“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
“不,反倒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白子健对昌荷欠了欠身,谦逊地说。
昌荷拧着眉头,觉得很混乱,一时摸不着头脑。如果说这二人彼此熟识,白子健对关晓的过去却一无所知;可假若定义为点头之交,他又是从何听闻了戒指的事?
她想不通,只好摇摇头放弃了。
关晓一把推开酒吧满是涂鸦的玻璃门,见白子健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守着桌上两杯啤酒,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出什么事了?”关晓坐过去,心急火燎地问。
白子健在电话里说有个忙需要关晓帮一下,却含糊其辞不肯说清楚,关晓误以为白子健遇了危险才争分夺秒冲进来,却竟然是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
“哎,寂寞了,你陪陪我,就当帮忙了。”白子健托着腮没有看关晓,假装全神贯注盯着驻唱调试吉他。
关晓哑然失笑扶着额头:“我可是从海边开过来的啊,一路狂飙,结果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喝酒?”
“干嘛啊,”白子健毫不在乎地将其中一杯推给关晓,心安理得地说道,“不是你说有困难找晓哥的么,这会儿又想食言了?”
关晓没法反驳,喉咙又干得不行,索x_ing咕咚咕咚猛灌了半杯解渴,试图缓解尴尬。见白子健撑着下巴,模样可爱地看着他,关晓顿时怨气全消。
也罢,跟任x_ing的孩子本来便没什么道理可讲,今晚就权当领着小朋友玩耍了。
驻唱开始唱歌,嗓音低沉却又温婉,很好听。环抱吉他的动作莫名带了分忧郁。而周身的装扮却与气场完全不符,显得有些张狂。刻意抓高的短发,造型诡异的耳环,以及满身的稍有动作就彼此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的金属饰品。
关晓皱皱眉,收回了视线。这些搞音乐的文艺青年所独有的审美,一般人欣赏不来。
而这家酒吧所营造的气氛却分外引人流连,只是偏僻了些,也不晓得白子健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怎么去海边了?”白子健放下酒杯问道。
关晓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却顿了顿,似乎临时换了言语:“没什么,吹吹风。”
“这大冷天的,什么怪癖好。”白子健吐槽道。
关晓只是淡漠地笑,没有加以辩驳。
“晓哥,你那个戒指,是婚戒来的吧。”白子健认真地问,“当初说没有老婆,果然在骗我。”
关晓抗拒这个话题,脉搏由于激动而有些加速,杯子悬空端在手里,金黄的酒液微微颤抖着:“我并没有骗你。”
白子健转了转眼珠,试探道:“所以我猜,另一枚戒指的主人,其实是男的吧?”
关晓短暂的缄口证实了白子健的猜测,而后见他重重地将杯底撞在桌上,强行回避了追问。
白子健被关晓激烈的情绪吓了一跳,没再做声,呆坐在位子上不敢动弹。
“我先走了。”关晓尽可能维持了镇静,想要起身。
一扭头却瞥见了昌荷,正推门走进来。
她直接坐到了驻唱旁边预留的席位,侍应生似乎认得她,轻车熟路送上一杯j-i尾酒。而驻唱一曲终了走下歌台,坐到了昌荷的对面,亲昵地将手掌覆在了昌荷冻得泛红的脸颊上。
☆、第十二章
白子健察觉到关晓直勾勾盯着歌台那边,脸色y-in沉,于是也循着目光看过去。
“那个……好像是昌荷吧?”白子健辨识清楚,咧嘴一笑,随即站了起来。
“你等等……”意识到白子健要做什么,关晓仓惶地伸手阻拦,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白子健大跨步地走到了预留席旁边。
“嘿,昌荷!”笑嘻嘻地大声打招呼。
昌荷没想到会遇见熟人,错愕了一瞬,见是白子健,微微松了口气,挂了礼节x_ing的笑容扬手回应:“真是巧啊白子健。”
“是呢,”白子健点点头,看向驻唱,“这是你男朋友吗?”
昌荷报以微笑,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晚上过来玩啊?”
“对,不过我们马上该撤了。”
“你们?”
“嗯,我,跟晓哥。”向身后指了指,关晓正抱着双肩站在窗边。
昌荷闻言扭头去看,对上关晓的视线,脸色刷地变白了。
关晓尽管尴尬,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跟昌荷故作淡定地寒暄了一通,匆匆道了别。
有很多问题呼之欲出,但关晓自知目前绝非适宜的时机,便暂且忍下,什么也没有提。
“说吧,”街边的咖啡厅里,等侍应生端过饮料走远,关晓便迫不及待问道,“怎么回事。”
几日过后,关晓约了昌荷见面。昌荷倒也没有推脱,二人寻了个安静的环境,面对面坐下来。
昌荷有些窘迫地咬着吸管,没有作声。
“那小子谁啊。”关晓盯着昌荷咄咄逼问,一脸的兴师问罪。
昌荷依然支支吾吾不肯说,目光来回躲闪着。
“你和唐峰吹了,就因为他呗?”关晓猜测,“短短半个月就上手,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关晓为唐峰打抱不平,对这个半路杀出的陌生人充满敌意。
“不是,”昌荷终于开口反驳道,“什么半个月,我哪有那个本事?那是我前男友巩耀辰,回来找我了。”
“前男友?”关晓眯起眼在记忆里苦苦搜寻着,终于翻找到一些碎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啊,想起来了,当初就因为跟他分手,你才借酒浇愁吐了唐峰一身?”
昌荷黑着脸没吭气,算是默认。
“他找你做什么,又来要钱?!”
“是最近经济上有些困难,所以央我帮帮忙。”昌荷委婉地表达道。
“说白了不就是要钱吗?”关晓气不打一处来,“你就这么惯着他?不管怎么看他也不像是那种安稳过日子的人,你何必做到这份上,值得吗?”
昌荷抿抿嘴,表情隐忍:“我知道我们注定不会在一起了,可他有求于我,举目四顾又茫然无亲,我狠不下心,到底还是会帮他。不管需要多少钱,只要我拿得出,就一定会协助他摆脱困境。”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关晓觉得昌荷不可理喻,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昌荷挤出苦笑,蹙着眉,声音有些哽咽:“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可是当他重新出现在我身边,我还是无法做到形同陌路视若无睹。我这样是不是,特别犯贱?”伏在桌上,昌荷自嘲地喃喃道。
“嗯,亏你还知道。”
“那我还有救吗?”昌荷颓废地垮着肩膀,活像一只虾米,似乎已经放弃治疗。
关晓探身,对昌荷说:“我跟唐峰有联络过,巴黎画展结束后他会回国,到时候你们见一面吧。这样莫名其妙就分手未免太唐突了,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没什么可说的。”昌荷仰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的装饰品发呆,“他上次回来,碰巧撞见了巩耀辰到我家,想要借个地方过夜。”
“那小子怎么会知道地址?”关晓诧异万分,“你给他的?”
“我们没分手之前,他曾有一段时间暂住过,”昌荷说道,“可我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竟然还记得路。”
“然后你答应他的请求了?”
“我答应了。”
“所以呢,”关晓有些头大,“你当时怎么跟唐峰解释的?”
昌荷耸耸肩:“他只是愣了大概几秒钟,然后不声不响地收好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就这么提着行李出去了。走得很潇洒,完全没有想交谈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