瑭杨古董店 作者:Arales【完结】(19)

2019-01-26  作者|标签:Arales

只是想念书,逗蛐蛐儿,学人家吟诗作画,看看江河……想离开这林子,再看一次蓝天。

『……也不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老道士抓捻胡子,很是挣扎。

双生子本是同魂同命,还原回一个,便能得救。

舍其一,全其一。

但我们,是兄弟啊……

「我想算了,要死一起死。」

『哥,本来就是我分了你的命,不过早一点就让你总得咬牙照顾我……』

——还给你。

语毕,笑著往老道士的药铲上撞,划破喉咙、血流了一地,老道士吓呆了半天才开始施法。

「我只是,一直呆著……我不能拒绝,想著自己没有选择,又觉得自己好卑鄙。」

等回神,没有了道士,没有了尸体,只剩下我自己跟一个槐木烛台、一截白烛。

我哭——哭自己想死,哭自己想活,哭为什麽。

道士说半个月内点燃烛火法术才算完成,那代表我在阳间的寿命,烛与烛具昼隐夜现,说我现在半人半鬼,能多知道些平常人不会知道的事。

我怔然。「那是你的寿命?」

「所以,我要走了。」清槐笑著作揖,一片淡然。「多谢公子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很快乐。」

「不对!」伸手抓住,手里的触感是那麽不真切——残烧的烛蜡是如此之少!「你还有什麽没说!蜡…我没记错的话,原本烧得很慢的!怎麽会突然就只剩这一点?你做了什麽?」

我不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吗?!

清槐笑了,笑得灿烂刺眼,像北方早开的零落槐花,在初见时为之惊豔。

更让我惊讶的,是他害羞却坚定的吻……轻柔地,贴在唇上,含羞温润的笑容。

「我不後悔,」清槐淡淡地笑,「公子总说槐木聚鬼,我想,是木长存思,而怀众鬼执念……槐木聚鬼,只为思念,我不後悔。」

烛光摇曳。

蕊心『啪』地一声。

暗无边际。

瑭杨古董店 间章之一(4-完)

「醒了吗?」

叶洛笑著,而慕容礼从视角的边界扔了个白眼。「又看到什麽?」

「喔……对了,我在作梦。」李翔睿坐起来,狂眨眼睛。

那次的事件之後,李翔睿最终还是搬去跟叶洛一起住,也因为叶洛在古董店出入,好奇心重的李翔睿也跟著经常来古董店。

偶尔就会像这样的看见古董的记忆,大多时候看著看著就睡著、被古董拖入梦境,就算连自己也知道不太好,李翔睿还是忍不住会想摸摸这些东西,在看见的时候也无法忍心脱离。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其他,不知不觉,李翔睿发现自己也习惯看见梦境,习惯在醒来的时候分不清现实。

「怎样的梦?」慕容礼问道,而他爷爷还在抽著烟斗,眉毛一跳一跳。

怎样的梦?

有个孩子在一年里从生到死,从仰慕依赖变成爱情,像一年只开一季的花无怨无悔的绽放。

不在乎风吹晴雨、是否有人欣赏,只是想拿不得已又难舍的寿命,抓住愿望——出去玩、看蓝天、读书写字学画,爱一个人,然後拿因舍而全的寿命,成全另一个人的寿命。

没能挽回的,舍了,就有可以选择的;嚐到想也没想过的爱情,於是知道活下来的那一夜不知道的事。

「一个想自私,又不是太自私的梦。」

李翔睿边说边蹲到地上开始翻找,虽然不敢置信,不过会梦到代表他摸过,而他不记得在作梦前摸过琉璃灯罩——

「兔崽子,你干嘛?」

「啊,找到了。」真的有,就是这个!

「什麽呢?」叶洛凑过来瞧瞧,又看看李翔睿。「你想要?」

想不想要啊……可是我要烛台干嘛?

「唔,有点……啊~~算了,买得起的话我要!」管他的,不要的时候再还回来就好了。

慕容礼瞟一眼就点头。

* * * * * * * *

叶洛并非总是那麽早回家,偶尔也会交代一声、消失几天去看看朋友,李翔睿带著白烛跟烛台踏进家门,整屋子的香气总让人沈静。

洗过澡後,李翔睿左思右想,把东西放在客厅茶几上,点亮一盏墙角的小灯,然後把烛安放在烛台上。

喳!

火袅袅燃起,轻轻摇晃而渐明亮,李翔睿注视火焰,想起白天的梦境。

晕白、黄白的焰光。

安静的烧,轻柔地摇晃,蜡滴如泪。

一晃。

……咦?

很安静,但有什麽东西变了。

又在作梦?还是进入梦里?

「晚安。」

抬头,越过烛焰,对面的位置上,坐著一个微笑的男人。

穿著古装。

不是梦里的少爷、老爷、那对兄弟,也不是那个老道士,从来都没见过的一个人。

不觉得怕,但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所以李翔睿点点头算回应了。

男人笑得意味深长,没有像李翔睿以为的问他怕不怕。

「用自己的消失,换一条命;用二十年的寿命,换人渡一劫,你觉得这值得吗?」

李翔睿默默望著蜡烛,他还记得梦境的。

其实双子在那一夜就已经死了。

只不过,弟弟用完全的消逝,以灵魂和留下的尸体炼制为烛,作为续命的线,装成阎王殿里代表岁寿的长明灯还亮著,一分一寸的烧。

用槐木做为烛台,夜夜看著烛火的兄长,很清楚的知道是鬼非鬼的自己,只是还没走而已。

凡间的风,是不可能让能骗过阎王的烛火熄灭的。

但有些事却可以……身为人的时候不知道,如今半个鬼的时候,却很清楚。

生辰,际遇,死期。

那个少爷,本无法活著进京,逃了一劫,死劫未远,街上的纠纷本是该死的,又逃过。

再来入阁考试、名列一甲,乃天子门生,最初的命是撤彻底底的变了。

值不值得?

「……没有值不值得的问题。」

「喔?」

「只有想与不想……所谓的心愿,是很简单的。」简单直接到不需要去思考价值,它就是那样。

只是希望他发生、希望他存在,只看著目标,所以其他也就看不到了。

「呵呵呵……」听到答案,男人笑了好一下子。

李翔睿有一点点不高兴,又觉得这个人总是这样笑、改不过来的坏习惯……真奇怪。

「你为什麽不跟那个龙脑树精说,林若山是听了和尚的话,才不仅是一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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