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明远果真收到兵部文书,遣他即日前往西疆边防;俞贤则作为侍从随行,司明远日常起居。
两人乘车前往,半月内,便立足城关。
此地,并不是他待得最久的那个边城,然而一应景色,却与之相差不多,蓝天、绿地,近处是广袤的平壤,一望尽头则是青坯连绵不断。
布幌军营,就扎在十里外的短草地上。
「下去吧,这地方不宜久待。」明远背着手,转身。
俞贤没有应声,默默地跟在明远的后头,回了给将领分配的房间,状似平静的,落坐桌前。
「你……」
「我没事。」俞贤眼望空无一物的桌面,淡道:「你还得去拜会在此领兵的三皇子,不是么?方才已被我拖了一点时候……快去吧。」
见俞贤不想多聊,明远没再强迫,只是让俞贤好好待在房里,别四处走动。
「等我回来。」他说。
俞贤点头。
他此刻,也没有到处走动的心思。
故地重临,兵马军士如昔,肃然之气勃发;然而他,却失去以往一心为战的狂豪之气、征伐之意,只谋私欲……
踏上城头那时,俞贤不由得升起赧愧之情。
他想起他离京前的吩咐,只觉得他如今的作为,着实对不起这些界上搏杀的兵士们。
「但……」俞贤叹了口气,低喃:「我还是会这么走下去。」
初至边塞,尚未和线报接上头,俞贤自是没有什么事能做。他只得静坐着,放空了脑袋,看那窗外日头红落、换上朗朗清月。
按经验来看,不过酉时,明远是绝计回不来的,他大可睡下,明远回来后自会叫醒他。
但他没有这么做。
相处久了,俞贤知道待他宽容的明远,在乎什么。
他可以和明远争论,可以不管明远的吩咐,可以我行我素、不管不顾地只做自己要做的事,然而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也清楚这些举措,都是在挑动明远的底线。
他必须把握住一个度,在无关痛痒的时候,多顺着明远总是多点好处。
「嘎——」
戌时一刻,明远归。
见俞贤仍坐在原位,只是转过身正对门处,像在等门的样子,明远有些诧异,却甚是惊喜。
「回来晚了,你饿了吧?」明远关问:「我给你带了点吃食,还热着。你吃完,我再跟你说说一个下午发生的事;至于那边的管道,明天再找个时间带你去熟稔。」
明远以为,俞贤是在等他的消息。
「我看起来,是眼里只有公事的人么?」俞贤低哼了声,接过明远给他买的饭馆餐食,将菜肴一一放上桌面,一动手才发现,里头,还放了两瓶佳酿。
「难不成,你今日想和我谈点私情?」明远笑道,瞧了眼俞贤上下,神色多是戏谑之态。
俞贤白了明远一眼,探手拿过覆于桌上的瓷杯,倒了满满一杯递过。「你若不怕影响,我倒也是无所谓。」
有过第一次后,短短两月间,他又替明远弄过不下十回。人人都说熟能生巧,巧这回事,他还没练得过人,可至少,他不惧。
「在房里,能有什么影响?」明远爽快饮尽。
「首到之日,便荒银一夜,这不是影响?」
明远假咳了几声,低道:「我倒是想荒银整夜,给三皇子一个有弱处可掌控的印象。但光靠你那几招,我觉得,能弄得过两更天就不错了。」
见明远说得如此不要脸皮,俞贤无语。
「我是不比你经验老到,要不,你干脆让我快活几回,当作是教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人舒服整夜?」
「……子齐,你想我帮你做这事,想很久了吧?」
「你说呢?」
明远肘拄桌面,轻按了按眉角:「不是不行,等你全心全意从了我,就满足你。」
俞贤挑眉,「应该说,等你事成就满足我。别忘了,我从不从你的关键,不在我。」
明远一愣,笑了。
「那么,少则两年、多至五年,你的心愿必能实现。」
「话,别说得太满。」
「哈哈。」
此番舌战,终是以平手做结。
兴许是舟车劳顿,两人聊了会儿,遂上榻歇息,没再多做什么。
翌日,明远陪着俞贤,以信物和此地负责人接上了头,并拟定和几名将领的密会之期。
「近几日无事,你可在这城中随处逛逛,权当休息。」明远大方地给了俞贤一个鼓鼓的钱袋,「想买什么都行,不过记得,按时吃饭。」
「这地方,能买什么东西?」俞贤没好气地说到,却还是随手收下了钱袋。「我若饿了,自然会去寻吃食,你安心忙你的,甭管我。」
「就算不饿,时候到了也该吃点,别逼我雇个人催你用膳。」
俞贤蹙眉,不太乐意。「少一顿,死不了人。」
「你可以试试。」明远起身,没理会俞贤的反对。「我走了,你别比我晚回去。」
俞贤随意地摆了摆手。
见俞贤漫不经心的模样,明远又比了个持箸扒饭的手势,道:「记得。」这才离开饭馆。